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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褚寒掐着葡萄皮,心里骂了句:又上这老狐狸的当了——这如出一辙祸水东引的缺德法子,怪不得阿雪变成如今这样,原来都是这个老狐狸教的。
褚霁跪在御前,算是稳重的二殿下有些战栗地低下头,宫宴众目睽睽之下,这祸算是闯大了,守卫不严再往上添上出了人命,把人送上大殿,不仅折了陛下的颜面,更是靠得上谋逆叛乱的大罪。
如今江世子同褚霁这是梁子结大了,此前无论怎么嘴上说说,那明面上还是没到翻脸无情的地步,而现在褚霁绝不会再多想,必然把这祸事扣在江褚寒的头上,往后就是撕破了脸面。
可江褚寒若是想找褚霁的晦气,还用不着这么自找麻烦的法子。
这事情分明是给他自己也添了祸端,就连褚苑方才都疑心到他身上,那朝中一个个的人精……这不顾旁人死活找麻烦的做法,引着人互相捅刀子,这是逼着他往后都要同褚霁划清界限,再无回旋地余地地把位置站稳了。
江褚寒后悔方才怎么没一刀把尹钲之捅死。
陛下脸色难看,他冲着大殿里的尸首盯着,像是气急忽然咳了几声,旁边的内宦赶紧替他顺着气,陛下缓过气来,拍着桌子喊了“彻查”
。
随后他没管舒王殿下的死活,带着人就摆驾回宫了。
褚霁埋头起来的表情难看得像吃了苍蝇,他望了江褚寒一眼。
宫宴不欢而散。
年节宫里出了这么大岔子,过不好节的人一大把,江褚寒回府的路上兴致不高,他想着什么出神,被外头一声烟花的响声才给叫回来。
马车滚过京城里宽阔的街道,他掀了掀马车帘子,被冬日夹杂了雪的冷风糊了一脸,但他在外头听见一阵孩童的嬉闹。
街边正有小孩点着炮仗,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响得像是掀起盖来敲锣打鼓,几个小毛孩子脸蛋被冻得通红,还是伸着爪子四面乱舞,好像什么烦恼也没有。
京城里的富户也大多会放点烟花,比不上宫里点的斑斓绚丽,“咻”
一声上天也炸出个满堂彩来,和和气气的热闹年节就这么过出来了。
江褚寒的半边侧脸被天上的彩光照出分明的轮廓,他居然对着外头的年味露出个不自觉的笑来——近几年的确是愈发安宁了,说起四境安定少不得镇宁侯的功劳,连马车上的大公主也是居功甚伟,打仗的时候动荡不安,苦的都是百姓,这世上除了开疆拓土的野心帝王,没有什么人喜欢打仗,周遭再安定一些,镇宁侯回京的机会都要多一点。
但少不得要有各种麻烦找上来,江褚寒记得再过两年,也该到了燕国重新起兵的时候,那件事情江褚寒还没好好想过,何况他对事情并非一清二楚。
“想什么这么出神?”
褚苑借着缝隙一道往外头看。
“我在想如今的大梁到底如何。”
江褚寒放下帘子回过头,“要说四海清平,咱们陛下……”
他有些不好说下去,永宴皇帝最擅长的不过牵制人心,不管从前朝堂上林立的太师府与侯府,还是如今一面给卫衔雪画了个来日花团锦绣的大饼,一面又提了褚霁当了舒王,他能轻易就让人自己斗下去,不管底下如何,面上总是风平浪静的。
至于下面的百官与天下百姓,当年战乱之后朝局安定不少,不打仗了可以休养生息,陛下倒是不爱苛捐杂税,但大梁这些年下来,像个满罐子装水的大铁缸,些微一晃就是满地折腾狼狈,什么事情办下去都麻烦横生——譬如年前的天灾,流民涌进京城几乎要乱了套了,宫里安置的法子迟迟才拿出来,还不如卫衔雪那一步逼着褚霁犯了错,把事情闹大了才立马有了主意,又像西河那边的案子,西河的事情传进京城怕是有两个月了,听卫衔雪那边的意思是年后才过去办,这都是人命案了,还能拖上这么久,江褚寒都替人觉得着急。
都不说其他的恩怨了……
“阿姐,你真的不怨陛下吗?”
江褚寒很轻地问了声,“我觉得他挺混蛋的。”
“……”
褚苑脸上神色不多,“若说当父亲,他是挺混蛋的。”
江褚寒揣着心事,另起了话说:“阿姐离京是什么时候?”
“元宵之前吧,近来西陲那边有些不安定的事,怕是耽搁不得。”
褚苑挑眼道:“褚寒可要随我走一趟?你那侄子都好几岁了,还未见过小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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