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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台搭在后园的一处空地上,数十名道士鱼贯而入,不顾霜雪,在祭台下盘膝打坐,为首的正是霍善道尊。
祭台之上,香烛高烧,铜铃黄表、法轮金器灼灼耀眼。
闻桑眼尖地看见,寻仁瑞与梁远昌高冠华服,神态严肃端重地分坐在左右两边,而最中间上首坐着的,却是一个戴兜帽的人,他的面目隐藏在在兜帽之下,看不清长相。
闻桑心里琢磨了一阵,这汴陵城中,有几个人能坐在寻家与梁家的上首呢?
“嗡”
的一声浊响,原来是霍善道尊击了金磬。
“本观,一百九十八载以来,为守护汴陵灵脉,夙夜匪懈,苍天可昭。
今又至庚子之年,本观携汴陵故旧寻、梁二族,奉然诺,备少牢,以报大功,以飨神灵!”
那密密麻麻的道士们应了一声:“然!”
纷纷敲击面前的铜磬,而后嗡嗡地念起不知什么冗长的祭文来。
闻桑挠了挠耳朵。
这腊祭,和民间各处的腊祭也没有太大的不同吧?
李奔看出他的疑惑,低声道:“观中腊祭,历年都只有寻、梁两家才能观礼,王府府兵封观看守,不许外人进入观看,必然有些不寻常之处。”
也不知念了多久,道士们倏然静了下来。
细密微雪轻轻落了下来,闻桑蓦地抖了一下,仿佛有什么冰凉阴冷的东西随着雪粒蔓延开来。
霍善道尊站起身。
有道童端上盛着清水的甘露碗,呈到梁远昌面前。
梁远昌叹了口气,背过身去,另有一道童取出银色小戒刀,在他后颈上轻轻划了一刀。
闻桑低叫了一声,但见七滴鲜血从梁远昌颈后流出,滴入甘露碗中。
梁远昌神情如常地自行包扎好伤口,仿佛这动作他已做过无数次了。
道童又如法炮制,从寻仁瑞颈后取了七滴鲜血,滴入碗中。
霍善道尊再击金磬,高声道:“请少牢!”
两名素衣道童自祭台后缓缓而来。
一人手上托一只琉璃净瓶,瓶中影影绰绰,似有长条状的活物扭动。
另一人则托着一只纯金打造的笼子,一头火红的小兽在笼中哀哀悲鸣,团团打转。
闻桑定睛一看,那竟是一头狐狸,脸生得很秀气,一双骨碌碌的黑眼珠满含着泪珠。
那盛着寻、梁两家鲜血的甘露碗,一半倾入了琉璃净瓶,另一半,托在狐狸面前。
狐狸惊惧地瞪着那碗,缩到笼子的角落。
霍善道尊淡淡地看了它一眼。
狐狸悲呼了一声,仿佛明白自己毫无退路,只得慢慢挪到笼边,伸出舌头,不一会儿便将半碗血水喝个干净。
两个素衣的道童一动也不动,闻桑这才注意到,他们的眼珠呈现一种诡异的青灰色,仿佛毫无意识的傀儡。
猎兽为少牢,以诸侯之礼祭天,原也不算什么,闻桑看过被这残忍数倍的景象。
但不知为何,眼前的情形让他汗毛竖了一身。
闻桑低声问:“这少牢,为何要喝下寻、梁两家的血?”
李奔摇摇头:“小人也是头回看见腊祭,只是听师兄弟们说过,此前负责进献‘少牢’的师兄,都消失不见了,据说是……羽化登仙了。”
“进献?向谁进献?”
他话音刚落,便见祭台正前方的地面陡然下限,露出一个洞口来,一个平缓的坡道向下延伸。
奉持少牢的素衣道童缓缓向坡道下走去,洞中瞬间放射出氤氲宝气,如七彩祥光,缭绕不去,仿佛有泉水从洞中潺湲流淌,再侧耳细听,却似袅袅仙乐,钟鼓齐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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