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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棠提着竹篓往门外走去,而墙上悬挂的那幅画,则在刹那光华后重新变得稍显黯淡。
那是一幅西湖风光图,墨色洗炼,工笔写意,明净湖水周边是群山环绕,宝塔、长堤、水榭、湖舍皆隐现于晨霭晓雾,只可惜画卷残缺,只余片段。
再细看这画卷材质,非纸非绢,光滑如玉,倒像是在镜面上绘制而成。
若是有仙人至此,自然能识出这是某种空间法器的碎片,而且神通非凡,哪怕碎裂如此,这小小的裂片也能承载整个世界。
这也难怪唐棠刚刚所处的西湖人迹罕至,因为那本就不是西湖实景,只是承载其中的一方小世界而已。
不过若是让人知晓如此珍稀的空间法器,竟被用来当作鱼塘养鱼,怕不是会感叹一句暴殄天物。
但再细看这面墙壁,那大大小小的碎镜星云密布,一时竟辨不清数目,也难怪她对此也不甚在意。
唐棠刚回后厨,正准备开始料理草鱼,便听到大堂内有熟悉的人声传来,她擦了擦手,决定还是先去招呼客人。
果不其然,映入她眼帘的是一儒一僧,书生身着青色长衫,风姿清雅,说不出的从容淡定,仿佛不论顺境逆境都能行事由心。
而他旁边的僧人则袈裟敞开,自在悠然,恰似大肚能容天下事的弥勒佛,正是苏轼与他的损友佛印。
“抱歉,又来唐棠姑娘这里叨扰了。”
见到从后厨过来的唐棠,苏轼清声打着招呼。
“你这说的什么话。”
还没待唐棠开口,佛印撇嘴说道,“人家开的是食肆,你这天天来,人家高兴还来不及呢,是吧?”
“是是是。”
唐棠笑着点头,佛印总爱跟苏轼唱反调,俩人在食肆里斗嘴也是常有的趣事,“东坡先生现在就想尝尝西湖醋鱼吗?这鱼刚从池子里捞出来,正新鲜着呢。”
“倒也不是太心急,不如……”
苏轼微笑说道,刚想说先来两样小菜垫垫底,却被佛印揭穿了老底,“掌柜的!
你别看他在这故作矜持,他这一路上念叨这西湖醋鱼好多遍了,听得贫僧耳朵都快起茧子了,您就行行好,快把这鱼端出来吧!”
“咳咳!”
苏轼在这里假装咳嗽,也没法打断佛印的吐槽,只好尴尬说道,“我只是好奇,这鱼既然以西湖为名,也被当作杭帮菜的典范,怎么会恶评如潮呢?”
不论是草原上的烤羊、酥酪,中原的面点、油炸,又或者是江南出产的鱼蚌、虾贝,都能在杭城找到踪迹。
天下酒宴之盛,未有如杭城也,这便是苏轼当年对杭州美食的盛赞。
此地后世也是文人如鲫、名流云集,按理来说美味佳肴应当数不胜数。
偏偏苏轼前些日子翻阅后世杂记,却见往来游人对杭城美食颇多毁誉,甚至称其为美食荒漠,尤其以西湖醋鱼受到非议最多,这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因此,苏轼便专程到忘川食肆,请唐棠做一道西湖醋鱼让他瞧个究竟。
“贫僧也纳闷,这鱼究竟要做到如何难吃,才能令人感叹像是糊了一嘴的湖泥。”
佛印也忍不住笑道,“甚至还有人说,这醋鱼又腥又酸,一口下去像是在跟泡在醋坛子里的千年老鱼精接吻,这比喻实在有趣得很,倒是让人好奇这究竟是什么滋味了。”
“那还请两位稍等片刻,我这就去后厨。”
唐棠眉眼弯弯,也忍不住开玩笑道,“不过,我可没有自信能做得那么难吃。”
自古江南被称作鱼米之乡,鱼尚在稻米之前,而去江南人家赴宴,必是无鱼不成宴,宾客们见不到这最后压轴登场的鱼菜,这一方江南食事便算不得圆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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