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伙房堆满东西,只一个旧方桌和两只条凳,大约是用膳所在。
卧房中一张黑黢黢的罗汉榻,不远处搁着一张小竹床,想必是眼前这通房丫头睡得。
她不禁红了眼眶,摇着头道:“衡儿如何住的是这样的地方……”
霍娇见她神色不似作伪,本来憋了一肚子要怼她的话,先压下去,只看这些人究竟要演什么。
大娘子一旁的婢女抚着她的后背,细声道:“表少爷也是个犟脾气,只要开口,夫人还能委屈他分毫?”
大娘子有口难言,只是摇头叹气。
其他人便一起七嘴八舌的安慰她。
说了好半天,大娘子才仿佛发现霍娇,冲她点一点头,和蔼道:“小娘子怎么称呼?这段时日辛苦你照顾衡儿了。”
霍娇道:“我姓霍。”
大娘子闻言,在江管事搬来的黄梨花木圈椅上坐下。
她一双手拉着霍娇道:“霍娘子,我看你们拮据,给你带了些什物,你一定喜欢。”
说罢,她从小厮手中接过一个沉甸甸的黑漆螺钿妆奁。
打开来,里面摆着香气扑鼻的瓶瓶罐罐。
她一一介绍,胭脂是托人从扬州买来,口脂是法云寺附近潘家铺子的,桂花头油则是杭州的琳琅水粉铺,冰裂纹白釉瓶里的香脂是进来新出的“雪中春信”
,各个价值不菲,都是好东西。
霍娇的确没见过这么精巧的玩意儿,很好奇地看了几眼,不伸手去接,也不道谢,只笑着道:“大娘子,您同我家郎君亲眷深情,他都知道。
不过他今日不在,娘子可白跑了。”
江管事小声对大娘子道:“表少爷今日,应当是休沐日。”
二人互看一眼,大概是觉得谢衡之躲着不见他,了然一笑,大娘子应付着霍娇道:“无妨,我们这几日也是闲着,在霍娘子这里闲聊片刻。
我与你一见如故,很是喜欢你。”
霍娇也没闲着,同是商贾人家,她从几个地位较高的婢女、管事的神色口音里,也有了一点自己的猜测。
“李婆婆,备点儿茶,”
霍娇笑盈盈道:“大娘子也不是汴梁本地人吧,我听着带点儿歙州口音。”
大娘子略有惊讶,神色不变道:“也对,也不对。
不知霍娘子何处人?”
霍娇大大方方道:“我和郎君一样,都是浦县永宁镇人,他未曾同您提过?”
“那他倒是没说过。”
大娘子一听她这样说,便知道谢衡之未将家丑透露给别的女人。
欣慰之余,也晓得眼前这小娘子在衡儿眼里分量不重,便放下几分提防:“江南水乡,怪不得霍娘子生得如此娇柔昳丽。”
李婆婆随便泡了两杯散茶,端上来放在霍娇面前的茶床上。
“大娘子谬赞,”
霍娇捧了一杯,端到大娘子面前:“歙州的龙香油烟墨,久闻其名,那地方也是人杰地灵。
我听闻歙州世代皇商,后人一半住在汴梁,广开商路,结交豪绅。
一半留守歙州,研制新墨,这家人,好像就姓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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