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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兰庭押送粮草,应当是走陆路,无论如何不至于走到广州去。
这位王生却是在从广州到扬州的路上碰到的谢兰庭。
齐鸢心下惊诧,从王生的行程来看,他遇到谢兰庭至少是一个月之前的事情。
谢兰庭所乘船只是个红色官舫,船首绘有鹢鸟,同行的除了几个美少年还有一位年轻太监。
不过两条船相错而过,王生所见有限,
另一人见齐鸢关心,笑着问:“齐公子跟这位谢指挥使认识?”
王生后知后觉,面色沉了下去,也朝齐鸢看过来。
齐鸢笑道:“这位谢大人在扬州短居了几个月,曾帮洪知县剿匪,在我们扬州城里名声不错。
不过王兄所言也不差,我常听人说这位大人甚是风流,在我们扬州经常狎妓宴饮呢。”
扬州的烟花之地与金陵秦淮旧院齐名。
齐鸢含笑应对,神色促狭,显然也只是在调侃戏谑。
那王生这才放下心来,又想,这次讲会的士子来自天南地北,里面保不齐就有阉党的走狗,自己的这番言谈稍有不慎便会给人留下把柄,平白树敌。
可是文人读书举业,为的便是治国平天下。
自己如果连阉党都不敢骂,将来便是中了举,又能有什么作为?
他心思又安定下来,正色道:“如今北方多地灾荒,野无遗禾,匪患四起。
朝廷官员却仍有心思享乐。
且不说这位指挥使,他是阉党爪牙,整日知道游船狎妓也就算了。
可当朝的文武大臣,户部、礼部、工部各位大人又在做什么?朝廷不赈灾无非是库银不够,可现在米盐鸡豕无不重税,运河沿途的关卡逢船便要搜刮。
苏杭之币,维扬之盐,大笑商贩的赋税都在哪儿?上百名纳粟入监的监生银又在哪儿?怕是都入了这些高官厚禄的口袋吧!”
他越说越加激愤,又道:“我听说太子在京中办斗香盛会,那斗香园里以沉香为木,以合香为花,以蔷薇水做露,生生造出个人间仙境。
那些名贵香料,大把大把地装点在里面,若是从那园子里走,简直一步踏千金!
这些银子,又能救多少灾民性命?一国储君,斗香重要还是赈灾重要,莫非也不知道?”
“王兄慎言!”
夜谈的几人一听这位连太子都骂,齐齐变了脸色,连忙道,“我们几位只是生员,不可以随意议论朝政。
这斗香盛会也曾因灾情搁置了一次,如今继续举办自然有朝廷的道理。”
另一人许是王生的朋友,连忙道:“各位,王兄狷介耿直,喜好砭清激浊,今日夜谈他也只是有感而发,并非有意议论朝政,大家莫要在意。”
前面那人笑了笑,颇为不悦:“我们是不在意,但王兄有所不知,不久前国子监里便有两名监生,因议论赈灾之事触犯监规,最后触柱而亡。
学问虽然需要躬行实践,但祸从口出,大家还是小心为妙。”
“是,是……”
另几人纷纷称是。
那王生冷哼了一声,见那几人脸色十分难看,这下也不再参与夜谈,转身回自己的舍房去了。
那几人也兴致大减,草草聊了几句各自歇下。
翌日,讲会继续,这天定的讲会内容是《三礼》。
齐鸢仍是在褚若贞身边做着记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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