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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青睡前神叨叨地跟陈彦达说。
陈彦达翻过身,摆摆手:“什么鬼啊神啊的都是封建迷信!
姜培生死了就是死了,人都已经被烧成灰,哪还能会有什么鬼魂?再说了,姜培生这人有千般不好万般不是,但对婉萍从来是没话说的。
他要真死了有鬼魂,也不会回来祸害婉萍。”
“或许他就是太念着婉萍了呢?”
夏青躺在床上,追着陈彦达问。
“你这是旧思想作祟!”
陈彦达心里一阵烦躁,他不相信会有什么鬼神作祟,只是婉萍的状况实在让人心里太过担忧,他的女儿还很年轻,还不到四十岁,将来有大把的日子要过,可现在这样如何是好呢?
陈彦达这些话根本不能够抵消夏青的顾虑,她总是怀疑婉萍这样是因为姜培生真的回来了。
北平城里到处都在破四旧,再去拜佛烧香求鬼拜神是要遭批评的,夏青只能背着所有人偷摸买了几张黄纸回来叠成金元宝。
等到夜里大家都睡去后,自己在院子里烧,她一边烧一边嘴里念叨:“培生你走吧,你要真是为了婉萍好就赶紧走,别再闹腾她。”
夏青连续烧了一个礼拜的纸钱,却没有半点作用。
婉萍依旧是白天过得糊里糊涂说些疯话,到晚上她又像是活明白了,知道姜培生已死回不来,于是又哭又闹。
“我想不懂,我真的想不懂!”
婉萍哭着说:“连共产党都知道要给培生留一命,为什么他自己人一定要让他死呢?他们为什么就不能可怜可怜他?培生十八岁念黄埔,给他们卖命二十四年,二十四年养条狗他也该是有感情的!
就算是他现在老了,残了,不顶事儿了,不能继续给他们看家护院。
他们不想要培生了,可以把他还给我呀!
我要他,他残了废了不能动了,我都要他!
他们为什么不能把我的丈夫还给我,非得让他死了呢?”
“为什么呀?为什么呀?”
婉萍撕心裂肺地哭喊,拳头不断地砸在床板上:“那些人到底是不是人啊?他们到底有没有一点良心!
他们坏透,他们真的坏透了,人怎么能这么坏?他们怎么能这么坏?”
婉萍的指关节砸出血,陈彦达心疼地把女儿抱进怀里,双手紧紧攥着她的手。
婉萍倒在了陈彦达的怀里,满眼是泪地看着父亲说:“爸爸,我这一生幼年丧母,青年不孕,中年丧夫,为什么呀?我这辈子没做过恶,为什么菩萨要这么对我呢?”
“爸爸,为什么呀?我真的没有害过谁,我为什么要过这样的一辈子呢?”
婉萍太痛苦了,她不断地哭闹着。
陈彦达紧抱婉萍,低头看着她终于忍不住也哭出来。
他心里有怨气,他是怨姜培生的,那又不知道能怨姜培生些什么,姜培生也是尽力了,他尽了全力想让婉萍过安稳日子,但是总也过不了,好容易一切都尘埃落定,可他却死了,死在他们自己人的手里!
陈彦达发自肺腑地想他的婉萍真是可怜啊!
婉萍每晚几乎都是这般,哭着吵着闹一通后被陈彦达哄睡。
夏青会在婉萍身边多陪半个小时,等人彻底睡熟了才离开,然后悄摸地去院子里烧点纸,再回到屋里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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