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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匡义怔怔地看着月色布满了解忧的肩头,漾起一片清柔,慌忙稳了稳心神,“他说其中缘由,或许你已经猜到了一点。
若是能保住他独子的性命,他就将其中秘密告诉我们。”
“我猜到了一点?”
解忧笑意凄然,当年自己不过是永乐楼里只会幻想的头牌歌姬,直至被人推进墓穴,都还浑然无觉。
事后虽然亦觉得那场大火起的蹊跷,却又无踪可循,更不愿去再与永乐楼搭上半丝关系。
甚至余爷,她更希望有一天,赵匡胤淡淡地告诉她一声,余爷已经死了。
这样便可以放下过去的仇怨,好好地将眼前的日子,一点一点过好。
可偏偏事情要节外生枝。
她闭目沉思了片刻,道:“余爷现在南熏街?”
“是的。
我让黑衣军看着他,也遣人去北营请大哥了。
只是再过一会,宵禁就下了,怕在城中行走,多有不便。”
匡义语意中焦虑之色渐重。
解忧点点头,像是下定了十分的决心,艰难地说道:“我们先过去吧,待会请将军直接到南熏街便是。”
南熏街与浚仪街隔了三个街市,风貌大不相同。
与浚仪街的宁静有序相比,这边家家缚彩欢门、灯烛荧煌,连天边的星月之光都被衬得有几分晦暗不明。
这里的酒楼歌馆、算卦食肆,一步一寸,都是她最熟悉不过的。
街南头上,有个姜大娘,是个寡妇,推着食车,上面满满当当地放着炙椒、酸儿、羊脂韭饼、槽羊蹄,旁边还有个矮矮的胖子,一辈子没娶老婆,整天担着架子,卖的是香辣罐肺、香辣素粉羹、细粉科头、姜虾,两人总爱争谁的食品好吃,永乐楼进谁的货更多些。
他们互相讥讽攻击的话,解忧早就背熟了。
但一到冬月大雪天,两人就会将食摊靠在一起,共用一个大碳炉为食品保温。
那时候,翘翘和丫头芍药便打赌,这两人什么时候会结婚,赌注便是一支银凤簪。
那时候的岁月,即使苟活在最卑贱的勾栏瓦肆间,也是整日的无忧无虑,自我寻乐,远比如今出入宫廷将府愉快得多。
如果没有那场大火……
解忧无数次假设,她不明白自己的生命里为什么会有一场大火,将她从前的一切烧得干干净净,逼她去看清人性、逼她去算计人心、逼着她在这世间更加肮脏丑陋的争斗中辗转求存。
她从前以为青楼卖笑已是她此生最大的苦难,而今看来,即便身份高贵如长孙妃,家破人亡、身死魂灭,也不过是旦夕之事。
还不如一个小小的青楼女快活、自由。
身份,能保证快乐?富贵?安逸?好像连安全都无法保证。
梁园歌舞足风流,美酒如刀解断愁。
忆得少年多乐事,夜深灯火上樊楼。
解忧轻轻将轿帘掀起一点缝隙,向外看去,依旧是熟悉的夜市热闹。
绕过挂着红香竹帘的玉莲相算卦摊,在往前便是曾经永乐楼的所在,余爷的小院便在附近。
解忧心里忍不住开始紧张,很快便察觉到前方不寻常的骚乱。
匡义示意轿夫停轿,武义律从前方匆匆跑来,一脸狼狈,对匡义行了行礼道:“二爷,出事了,余啸一家老小方才被杀了。”
“什么?!”
匡义大惊失色,“怎么回事?黑衣军不是看着吗?”
武义律面色尴尬,拱手道:“属下……没看清对方。
天色太暗了,对方身手太快。
突然人就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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