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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噘着嘴,握着那支笔,说:“你要是狮子大开口,也不可能让人家都饿着肚皮供给你,并州城里那么多军民,也不是喝西北风就能过活的。”
温凌戏弄的笑意收了,认真地想了想,说:“应州仓里还有些粗粝的麦、豆,原本大概是供应牛马的食料,人也勉强能吃;再加上应州富户家也有些存粮,也能再支应几天。”
他的兵马多,士兵连同民夫,大概相当于一城的人口没了粮仓的存货,一城人的口粮双倍的人吃,还是一个个马上来去的大老爷们吃,当然是不够的。
他报了几个数字:米多少,麦多少,豆多少,干草多少,干肉多少……
凤栖在脏了的信笺上先飞快地记录了下来,接着说:“你说的不错,我也听明白了,但是并州能不能照你的数给,我也不晓得。
谁知道你有没有狮子大开口?”
“没有,”
他很笃然地说,“我十万士卒,这次奔袭加攻城只去了三四千,民夫死伤虽有四五万,但也拉了些补充,应州的壮男,接下来也要修建防御的工事,要配口粮。”
他对自己的军队,乃至这座新得的城池都很熟悉,一笔一笔账都报得滚瓜烂熟。
凤栖听着倒也有些佩服他:她以往听说打仗,只是听乳母讲故事,再不然自己读些小说或史书,里面所说的打仗无非是兵临城下,将军以个人之勇力,指挥士兵攻破城池;实际上,谋算更多的是路线、粮草、己方与敌人的心理,好的将帅运筹帷幄,筹谋的就是这些看似琐碎的细节。
她一笔一笔记下来,手速如飞,终于使得温凌注目过来:“这些不用写。
你报个总数就可以。”
还是不放心,一把夺过那张笺纸,见已经被墨水污染了一块,又见她后面记录的内容笔走龙蛇,把娟秀的簪花小楷写成公孙大娘舞剑的连绵笔意,竟然看不懂几个字了。
他皱眉说:“你这些写是啥?重新写!”
凤栖说:“本来就是要重新写的。
这张纸脏了,我怕浪费,就干脆拿它打个稿子。
你看,这些不是草稿?”
指了指龙飞凤舞的一团字,又觑了觑他的脸色。
温凌撇着嘴,说:“不知道你写的是什么。”
凤栖在笺纸空白处用草书写了“温凌犬也”
这几个字,笑问:“这你都看不出来?”
温凌皱眉仔细看了一会儿,说:“这是什么?江河大哉?”
凤栖忍住笑,很逼真地点点头:“不错,你的汉学功底委实了得!”
温凌被她这难得的马屁拍得浑身别扭,摆摆手说:“随便猜的。
你好好写吧!”
凤栖很认真地给父亲凤霈写了一封长长的家信。
当然不敢用狂草,写完后温凌仔细地读了一遍,不觉异样,便让封了信笺,着快马递送往南门的并州。
郭承恩狼狈地逃窜到并州时,陪着笑脸先给节度使曹铮送了一份“大礼”
:
“郭某虽无能,不能替我大梁打下燕云十六州,但借力打力,拖弱了靺鞨的军力,还知晓了他们接下来的路径,可避免靺鞨日后一家独大。
不然,靺鞨人若有翻覆,大梁就会措手不及。”
他大言不惭地说,“也算是报答官家对郭某我的知遇之恩了!
现在拖残部来投诚,曹将军肯见我不肯见?”
曹铮和凤霈交流中,对郭承恩印象不好;但官家发给他的密折、章谊写给他的私信,又都盛赞郭承恩有谋国之才,叫他别以貌取人。
他踟蹰再四,还是决定先会见郭承恩本人,再定夺是不是要把他和他那支军队一道留下来。
并州的城门打开一条缝隙,对郭承恩带来的人说:“对不住,这么多军伍贸然进城,谁都不敢担这样的干系。
并州暂且安定,郭外扎营应该安全。
请郭将军先进城喝点茶。”
郭承恩对他的人大大咧咧说:“放心!
南梁是君子之邦,也是我们汉人的母邦,没必要哄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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