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盈时听见他问。
少女睫翼微颤,闭着眼睛软声道:“在我袖子里。”
她不知是热的还是害怕的,好几颗晶莹的汗珠缀在粉白的鼻头上,缀在她挺翘下巴的小窝里。
她的声音又娇又软,深夜中无论说什么都有种令人浮想联翩的遐想。
人习惯了用眼,如今抹黑摸索时便显得分外笨拙。
她边说着边手臂伸去自己那截豆绿色云袖里,努力翻找半晌越急越找不见,最终她干脆将袖口堆叠起来,露出一整截灯光下尤如凝脂白玉无暇的细腕。
手腕上一对细翡玉镯随着她的移动,泠泠作响。
暖黄的灯火将二人的影子映照成一团,离的近了他亦能闻见她唇齿间透出来的荔枝香,和那浅淡清甜的桃花酿。
晚上被劝了许多酒他都依旧清醒克制,如今反倒是像有些醉了。
她只是短暂寻找手帕的空隙里,梁昀不由得屏住呼吸只觉得额角汗水都漫了起来,他紧紧闭上眼睛。
好在她磨蹭许久,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才袖里摸出了一张软烟罗质地绣着满绣石榴花纹的手帕。
梁昀不动神色地接过,浸去水盆里绞干。
他的手指很长,纤长而齐净,像是一个文人书生的手,像是抚琴作画的手,唯独不像是能伺候人的手。
可他单手拧干帕子时又是那般的轻松,熟练。
整整齐齐放去她光洁饱满的额头上与鼻背上搭着,冰敷着那层温软的少女皮囊。
遇到冰水时,盈时止不住一个激灵,肩头颤了颤,柳眉蹙紧。
她想要抱怨一声凉,却还是咬唇忍住了。
她忍到那张帕子变暖了,他又去再绞一张,一次次不厌其烦的重复,慢慢的,她鼻间的温热总算止住了。
梁昀徐徐将巾帕移开她的鼻下,见到少女鼻头通红,却再没血流下来,他几不可见的眉头松开。
朝她耳畔沉沉道:“好了。”
盈时这才敢缓缓睁开眼眸。
她娇滴滴的乌色瞳仁似一对世间最璀璨的黑曜石,玛瑙。
顾盼流波间,落在男人近在咫尺的手上。
那般凑巧的,她凝视上那只自己劳作许久的手——男人的指节净白修长,指骨精致,手背瘦削,微微凸显一条条经络痕迹。
他的手指皙白,也叫上头的伤痕如此醒目。
那痕迹约莫有些时日了,浮现他虎口往下指中的那一段。
若非盈时的角度恰巧,只怕并未看见。
她仔细凝望着他指上细微的痕迹,只觉得越看越眼熟——
那是……咬痕??
盈时心里一怔。
缓缓的想,是谁咬伤了他?是谁敢咬伤了他?
盈时的脸色越想越有些难看,原本还打算借机感谢他一番,如今见了这个伤口,忽地觉得有些恶心了。
她闷闷地垂下头,不做声不说话了,甚至不去看他了。
亏她还觉得他是一个正人君子。
什么正人君子?只怕私底下还不定怎么样!
对了,梁家的男人能有什么好东西?
他的亲弟弟才死了多久?他就跟胭脂俗粉鬼混起来了么……
“你今日不要继续饮酒,更要忌嘴一些。
早些回去叫仆人们给你熬煮一些下火的汤……”
梁昀垂下眼帘,斟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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