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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者往灶膛里添了把柴,“收下来的粮若是没晒透,酿出来的酒自然发苦。”
青岁闻言一叹:“倒是我孤陋寡闻了,不知老人家如何称呼?”
老者闻言笑着摆了摆手,“这实在算不得什么,老朽乃山野之人,没得什么正-经的名字,村里的人都叫我沈老六。”
青岁闻言拱手行了一礼,“多谢沈老赠酒。”
“一碗温酒,当不得后生的谢。”
沈老六顿了一顿,复问道:“今日雨大,不知后生急着要去往何处?怎的不等雨停了再走呢?”
“我……并没有什么去处,也不知晓该去哪里。”
青岁茫然道。
“后生,你再喝一碗。”
沈老六走上前,又给青岁倒了满满一碗酒:“这酒就像咱们人一样,若是没晒干,不通透,日子也会发苦的。”
青岁指尖一颤,他看见沈老六为他倒酒时粗糙干裂的双手——这分明是一双常年劳作的手,只一眼便知此手的主人生活定然不太如意。
“您……也苦吗?”
话一出口,不光是沈老六,连青岁自己都惊住了。
“是啊,我年轻时总想着多酿些酒多换些银钱,让家中娘子过得好些。
可恰恰是因为要多多酿酒,我娘子早早便累垮了身子,生下个柔弱的丫头就撒手去了。”
沈老六抹了抹眼睛,回忆道,“我那丫头是个能干的姑娘,又体贴我这个一无是处的老父,真是再好不过的孩子。”
青岁只觉得胸口有一阵热流涌动着,他压下这股陌生的感觉,轻声问道:“那您的女儿呢?”
“她去年染了病,没啦!”
此时,大雨砸落在茅屋顶的声响突然放大,青岁望着温酒中的倒影,里面映出了他怅然疲惫的双眸。
“您女儿……可留有子嗣?”
沈老六闻言,浑浊的眼底泛起了丝丝泪光,他望向了门外下着的滂沱大雨:“老朽这丫头临去前,还没来得及许人家。”
“这样啊。”
青岁听见了自己的声音,很轻的感叹道。
等雨停的差不多了,青岁站起身,对着沈老六郑重道:“沈老,在下家中也算薄有资产,不若您与我一同上山,日后,在下奉养您老。”
“不啦,不啦。”
沈老六摆了摆手,沟壑纵横的脸上满是笑意:“你这后生真是个实心眼,不过一碗薄酒罢了,老朽哪里当得起?况且,老朽这丫头福薄,若是我不在此处等着她们娘儿俩,怕是她们找不到回家的路咯。”
青岁一顿,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后生。”
沈老六轻轻指向窗外,大片的黄花地丁被风雨摧残得不成样子,“你看——风带着地丁的种子四处飘,风也不知道会把它们的种子吹到哪去,可是泥土一直都在那,只要地丁的种子落下,它们就能扎根。
后生你不知道该往哪去的时候,恰恰是天地间最辽阔的时候,哪里不能去呢?你还年轻,只要你愿意,到处都去得。”
青岁看着眼前一脸慈祥的沈老六,对着他深深一拜,然后告辞离去了。
在他离开的刹那,仿佛听见了一道若有若无的啁啾鸟吟。
仿佛……方才与那沈姓老者的对话,只是青岁在山雨中的一场幻梦罢了。
青岁闭上了眼,对着自己说道:“既不知该往何处,那便再往北行三百里罢。”
第一日,青岁在山间遇到了一名年轻的樵夫,樵夫见他落魄,便从身后的背篓里拿出来一块馍馍,一脸憨笑的递给了他。
青岁笑着收了,在对方转身的时候屈指一弹,为这樵夫驱散了其体内的风热之症。
第二日,青岁来到了一处山神庙避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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