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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并不惧怕死人,却不敢去看那尸体的模样,生怕瞧见自己相熟的脸孔。
从反击壬小寒到与丁渺对峙再到伺机逃离,一连串的动作几乎耗尽了她的力气,她只能拖着双脚向前挪动着。
城中情形比她想象中还要糟糕,城南已经彻底沦陷,不知道城北情况如何,丁渺的手下不知何时便会追出,眼下她必须尽快远离听风堂,若是不能立刻转移到城北,便要想办法找一处藏身之所。
从守器街离开的路她已走过千百遍,就是闭着眼也能走个八九不离十。
可每当她转过一道街角、穿出一条巷子,都会发现前进的路已被堵死。
她像一只被困在灯罩里的小虫四处乱撞,只能听到自己剧烈的喘息声在四周回荡,呼出口的白气融入灰蒙蒙的大雾中消失不见,天地间仿佛只剩下她一人。
咔嗒,咔嗒。
熟悉到令人毛骨悚然的磨牙声在雾气深处响起,秦九叶猛地停住脚步,飞快将身体伏低,低头的瞬间,她终于发现了自己被磨破的脚底,斑斑血迹沾在裤腿上,控诉她的不小心。
她暗骂一声,解下身上仅有的带子捆在脚底,蹑手蹑脚向另一边躲去。
然而好巧不巧,她方才摸上那座石桥,桥头另一边也传来了同样声响、将她逼入进退两难的境地。
才出狼窝又入虎穴,秦九叶只觉有种绝望深处的荒唐可笑。
她堪破了野馥子之谜、摆平了壬小寒的看守、逃出了丁渺的囚禁,最后竟然要栽在一群发病的疯子手里吗?然而她没油质问老天的时间,怪物循着鲜血气味从前后两方逼近,眨眼的工夫已在雾气中显露轮廓。
她是见识过那些发病者的力气和速度的,莫说她眼下近乎半残,就是精气神十足也未必跑得过,或许当下唯一的机会便是从水路走脱。
冬月的九皋河水能让人身体麻痹僵硬,时间久了,就算是会水之人也很可能因为失温而陷入危险,但她眼下没有其他选择。
秦九叶咬咬牙,就要从桥上一跃而下。
“姑娘,快上船!”
一道声音在她脚下响起,小心翼翼中又透着一丝急迫。
她后知后觉低头望去,这才发现桥下有条小舢板探出头来,板尾依稀站着个人,正冲她飞快招手。
怪声越来越近,径直向她所在的位置冲过来,秦九叶来不及细想,闭着眼从桥上纵身跃下。
小舢板晃了晃,悄无声息地钻进桥洞深处,留那迟来一步的掠食者在桥面上嘶吼徘徊。
秦九叶顾不上摔得生疼的屁股,急忙起身向撑船之人道谢,那先前招呼她的人也转过身来,她眨眨眼、终于认出那张有些熟悉的脸。
是城东市集卖鱼的薛老头,她先前光顾过他的摊子,两人还为几文钱的小鱼小虾吵过嘴。
生意人薛老头每日打交道的人太多,一时间并没有认出眼前的女子,只一边撑船、一边念叨着。
“你怎地一个人在外面乱晃?可是家里也出了事?”
谁能想到,在经历了那地狱般的几日、终于逃出生天后,第一个对她嘘寒问暖的人,竟然是一个城东的卖鱼老头?秦九叶扒着舢板向河道两边望去,嘴角竟还能挤出一丝笑意。
“确实遭了难,好在命大逃了出来。
敢问大哥,这城中如今是何情况?”
“那可真是要了老命咯!”
老薛头愁眉苦脸地叹着气,撑船的手却没停,“听闻城北有邱家人镇守,已经恢复了些秩序,也不知是真是假。
城南可是一团糟,这几日莫说入夜后,就是白日也没人敢出门。
我家老婆子还有隔壁胖婶家的二娘子三天前便走散了,欸,我方才瞧见你的时候,还以为找对人啦……”
他滔滔不绝地倾诉着,显然也是在这绝境中徘徊已久,心中无助与绝望堆积到了极点。
“我要去城北。”
女子突然出声,声音很低、像是在自言自语,“我必须要赶去城北才行。”
老薛头侧过头瞥了她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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