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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淮睡着后,凌厉的眉目放松许多。
他的容貌本就是一等一的俊,眉飞入鬓,高鼻薄唇,如浓墨重彩的丹青,一笔一画都是剑锋。
现下松懈下来,毫无攻击性,比平日里乖巧了不知多少,惹着人想摸一摸脑袋。
他头上那枚竹叶还在,林长辞瞥了一眼,终究没忍住,伸手想替他揭下。
他伸出去的手瞬间被紧紧抓住,温淮迟了半拍才睁开眼。
他眼中还残存些许迷糊,表情已习惯性地绷起。
和他对视一眼,林长辞意识到温淮还没有清醒,只是察觉到危险后的本能反应,不由默了默,心想,温淮这几年经历了何等艰难的光景,才会练就这样警觉的性子?
看清他的脸,温淮下意识笑了笑:“师尊,你在啊。”
他的笑容像是蓦然回到少年时,每次看到林长辞那样腼腆可爱,纯粹得没有任何阴霾。
“嗯。”
林长辞道:“睡吧,为师守着你。”
他这么说,温淮反倒怔了一下,使劲盯着他看了好多眼,道:“师尊,你知道么?你每次这么说,我就知道我该醒了。”
“这不是梦。”
林长辞道。
温淮直直地望着他的脸,好像还在梦里,目光迷茫却怀念。
林长辞摸摸他的头:“你梦见过我很多次?”
温淮长长吐出一口气:“是啊。”
他敛眸,睫毛在眼下投出长长的阴影,蹭了蹭林长辞的手:“很多次了,这些年里,师尊笑的模样,不高兴的模样,教授灵诀的模样,又或者是补魂时的模样……我总是能清楚地梦见,我不信师尊真的辞我而去……梦里多真实啊,就像师尊还在看着我。”
他话中之意酸涩可怜,语气却十分平静,好像经历过无数次失望后的释然。
林长辞想,他几次千里迢迢从宗门来,却总遇上林容澄或是白西棠在场,也不再是他膝下最小、最受宠爱的弟子,心中只怕落差得难受。
“我不知道现在是不是亦在做梦。”
温淮弯了弯唇,轻声道:“若是梦,也挺好的,师尊还能和我单独说几句话,不叫其他人唤去。”
他闭上眼,握着林长辞的手腕,又睡了过去。
林长辞这才发现,温淮并没有完全清醒,半睡半醒间迷糊倾吐了这些,醒后估计自己也记不得。
像条被害怕抛弃的家犬。
温淮刚进门时,大徒弟曾给林长辞呈过他的生平。
温淮生在一方小城,幼时父母俱死于魔修之手,流落街头几年后遇上饥荒,在进神机宗前过得极不顺遂。
拜入林长辞座下后,虽然嘴上不说,林长辞也能感觉得出来,他十分珍惜卧云山的一切,尤其把自己看得很重,亦师亦父。
这般看来,当年他的死对于温淮定是非常大的打击。
也许他真的该多看顾看顾这名弟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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