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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人?”
“师父的故人,他……同我长得好像。”
像么?了尘并不觉得。
更多时候,看到眼前这个孩子吃饭、说笑,心底那些空荡荡的亏欠,反而会更清晰地浮上心头。
这么多年,你吃得可好,在同何人说笑,身上的伤,可彻底好了?
从前在溪村之时,他从没喊过楼鹤栖的名字,如今,每叫一声“鹤栖”
,都如同一种自罚,当年,他为了“放下”
而离开,却不知,所见诸佛,皆由自心,一念离真,皆为妄想。
你以为你在渡魔,焉知不是魔在渡你?
少年说完那几句话,脸上重新透出死灰色,少顷,那双亮如星辰的眼睛,再也没有睁开。
——
是年秋,京城爆发肠澼大疫。
往昔熙攘的街市,如今一片死寂。
偶有行人匆匆而过,皆面色惨白,脚步踉跄,以布帕紧掩口鼻,眼中绝望与麻木交织。
城门口,官兵身披重甲,手持长枪,冷峻地封锁出城要道,阻拦试图逃难的百姓。
城外,流民拖家带口,瑟缩在秋风中。
眼神空洞,身形伛偻,即便有亲故离世,也无力大放悲声。
街巷里,处处弥漫着死亡的气息。
患了痢症之人苦苦挣扎,亲人却只能徒然落泪。
郎中们背着药箱四处奔忙,面对汹涌疫病,却也深感无力。
满目疮痍之中,一个身形高瘦、古稀之年的老僧,独行于人群中。
他月白的僧袍不复整洁,步履虽已蹒跚,举手投足,却依然不失高华之气。
他缓慢而又笃定地将染疫而亡的尸身,运到城门下空旷的开阔地,奔走往复,不知疲倦。
这一日,刚过寒露的天,突然飘起鹅毛大雪。
了尘身着单衣,跋涉在风雪中,他将独轮木辇的麻索缚在肩上,一步一滑,将街巷里倒伏的尸身背到车上,再运到城门下的空地之上。
忽地,乌黑的云层翻滚着压向大地,冬雷乍响,青紫色的闪电劈开云层,惊落枝头积雪。
楼鹤栖踏云而来,一身凝夜紫铠甲,手握紫光剑“斩螭”
,银发沐雪,发丝肆意飞扬。
他浅淡的双眸怒气隐隐,双唇紧抿,傲然又沉冷地俯视着风雪中的老僧。
一道闪电伴着惊雷,在了尘身前炸裂。
“这么多人因你而死,你,还不认输吗?”
楼鹤栖的少年音劈空而下。
了尘停下脚步,月白僧袍落满雪花,苍白慈和的面容澹然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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