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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暗祷了一声,眼睛钉紧短棍架,缓慢撤开手。
终于,不用她扶,“危楼”
也立稳了。
恍过神,她这才发觉心跳如鼓,手脚冷凉如冰,跪久了,膝盖有如针扎,腿压在身下,此时已全麻木了。
她侧过脸,把拳头轻捶腿肚,肢体这才慢慢注了气力,供她挪着身子,爬将起来。
细看那短棍,似乎与之前搭构得有些微不同,但她已无暇理睬了。
恍惚,总算有风吹了进来,汗亮的额头一片冰凉,耳中,沙沙雨声,也逐渐清晰——她全神贯注,竟不知楼外又下起了雨。
后退两步,她把亲手搭的“危楼”
看了又看,目光细细摩挲,眼睛里盈上来一些泪:她就知道,她一定做得成的。
此时,阁外忽来一阵喧闹,崔宜回脸去看,只见石阶下头一袭杏黄道袍飘入烟雨,一晃,便不见了踪影,显然是众妙师傅讲完经离去了。
终于,能见在清了。
“啊!”
她欢叫一声,只差没跃起来,拗过身子,拎着裙袍,迈开腿,冲出阁楼去。
刚迈出阁楼,身后八卦阵中就一阵訇訇闷响,崔宜满心想着在清,来不及回顾,便也不曾瞧见梯上的袁不忌闻声回头,望楼底睃了一眼,耷拉的睡眼顿时瞪得又大又亮。
她倒抽一口凉气,连星宫图也不看了,哒哒三步并作俩,奔下楼来,四顾阁中无人,忙两步跨到门前,“砰”
、“砰”
两声,阖拢了大门,又抢过门闩,两臂举起,把它卡入槽中,牢牢抵住门扇,只余狮衔铜环磕在朱门上,铛铛地响。
*
雨丝廉纤,拂在面上,又柔又凉。
布履踏在阶上,溅起涟涟泥水,打湿了袍角。
雨水挑在睫毛上,染得眼睛发痛,崔宜却全然不顾,只一心地跑下去,要赶在前头,截住在清。
刚迈进后殿,风雨飘摇,帘幡鼓起又伏下,在眼前遮遮挡挡,叫她一个人影也瞧不见,但她把耳朵一支,听得殿中还有人讲话,也无顾忌,高声叫出在清的名字,泠泠然,响彻祖师殿。
“宜公主?”
帘幡后传来应答声。
她笑开,知他还留在殿内,心中欢喜无限,只把手一挥,帘幡兜开,露出前殿立身回头的白袍少年。
殿中天光白亮,他依旧结着松散的长辫,见到她,清俊的脸上同她一样,也是又惊又喜。
这一刻,仿佛风也歇了,雨也霁了,崔宜满眼装的都是他,不顾殿中还另有弟子,只是冲在清跑去,手臂一张,欢喜地跃身扑进他怀里。
见此情状,殿中一片哗然,在清搂住她,向旁的人瞥一眼,哄闹声顿时就小了。
崔宜勾着他的脖颈,脸贴近了,一丝一毫也不愿松开,一边笑着,叫他的名字,一边又几乎要落下泪来。
其余弟子受了在清那一瞥,便只当没瞧见崔宜,渐渐往殿外散走。
在清轻抚她的背,把她扶稳了,目光柔软,端详她的脸,问她的近况。
他这一问,只如揭开了她心上的封口,积攒的委屈烘烘地涌上来,她抽了抽鼻子,酸了眼睛,移开目光,叹一口气,把近情说给在清听,讲师姊们不把她当师妹,而是当一个仇敌般的吴国人。
她问:“吴国与冯国又没有打仗,众妙师傅还来吴国皇宫讲经,师姊们为何却嫌我是个吴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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