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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詹米和伊恩在雪地里的谈话,我不知道伊恩和詹妮说了哪些内容、说了多少,但詹妮对詹米的态度一如往常,总是就事论事、用词犀利。
然而,即便偶尔消遣他,语气还是隐含着疼惜。
我认识詹妮至今,最钦佩她的就是她能看透事物表象、直指本质的天赋。
几个月来,我们四个人的关系经过不断磨合而更为紧密。
我们彼此信赖,互相尊重,因为我们还有许多事要一起面对、共同承担。
随着詹妮越来越接近预产期,我协助负担了更多的家务,她也更常听从我的意见。
然而,我不可能取代她的地位。
自从詹妮母亲去世后,她就是这个家的中心,家里的仆佣也都听她的吩咐。
不过,大家也逐渐适应,对我和善而尊重,像是接受了我,但又有点出于敬畏。
春天来临的第一件事,就是大量种植马铃薯,将一半的田都拨给马铃薯这种新作物。
没几周就证明这个决定是对的,一场冰雹打坏了所有刚发芽的大麦,只有马铃薯的藤蔓顽强地伏在地面,幸免于难。
春天来的第二件事,就是詹妮和伊恩的第二个女儿诞生了,取名凯瑟琳·玛丽。
她旋风般快速到来,吓了大家一跳。
她出生那天,詹妮先是因为背痛回房躺在床上休息,没多久就发现自己即将临盆,要詹米赶紧找来产婆马丁斯太太。
结果他们一到家,就听到新生婴儿尖细的哭声回荡在屋内的走廊,两人刚好赶上喝葡萄酒庆祝。
在这生气勃勃的一年,我也重新打开了心房。
我心底最后的伤口,在充满爱与工作的成就中,完全愈合。
我不时会收到远方的来信,有时一周一次,有时一个多月都盼不到。
然而,信差走这么远的距离穿越高地送信来,还是常让我觉得十分不可思议。
今天就送来了一大捆信件与书本,包在上油的防水羊皮纸里,用麻绳捆了起来。
詹妮先请信差到厨房吃些点心,再小心拆开麻绳并收进口袋。
她逐一翻阅信件,暂时把一个从巴黎寄来的诱人包裹放在一边。
“一封给伊恩的信,应该是种子的账单;卓卡斯塔阿姨寄来的信,太好了,好几个月没她的消息,我还以为她病了,但字迹看起来很有力……”
一封字迹粗黑的信出现在那堆信中,是卓卡斯塔出嫁的女儿寄来的;另一封是从爱丁堡寄来给伊恩的信,接着是杰拉德给詹米的信(我认出他细长而清晰的字迹);还有一封信用了乳白色的厚信封,封缄处是斯图亚特的皇家徽章。
我猜查理王子又寄信来抱怨巴黎生活艰困、心上人对他若即若离令人煎熬,等等。
至少这封信看起来不长,他通常会写上好几张信纸,用四种方言,向“竟爱的詹姆士”
倾诉灵魂的负荷。
从错字来看,显然他不再请秘书处理私人信件了。
“太好了,三本法国小说和一本巴黎来的诗集!”
詹妮打开包裹的包装纸,兴奋地说,“c&039;estunebarrasderichesse[2](这就是富人的苦恼),不是吗?今天晚上要读哪一本呢?”
她从包装纸中取出书本,食指轻轻抚摸最上面一本的皮革封面,高兴到手指头都颤抖着。
詹妮热爱阅读,就像她弟弟詹米热爱马儿一样,那股热情不分轩轾。
庄园里有座小图书馆,詹妮晚上工作结束上床睡觉前,即使没有多少自己的时间,她还是会想办法读点喜欢的书。
有天晚上我发现詹妮累得坐不住,便催她快上床休息,别再硬撑着念书给我们听了,但她解释:“这让你在工作时脑袋里有东西可想。”
她握拳遮嘴,打了一个哈欠,“虽然我累得几乎看不清书上的字,但隔天我在洗衣、织布或揉羊毛布的时候,这些字会出现在我的脑海,让我思考。”
听她提到揉羊毛,我会心一笑。
我敢肯定,在高地农庄中,只有拉里堡的妇女揉羊毛时不仅会跟着传统歌谣的节奏,还会伴随着莫里哀和皮隆[3]作品的韵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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