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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叶不一样啊,外乡人。
你看,两棵树的颜色看起来是不是比平时浅?如果空气潮湿,栎树和白蜡树的叶子会翻转过来,所以你看到的是叶子背面。
整棵树的色调看起来就会变淡。”
“假设是这样好了,那你也要知道平时树叶的颜色才行啊!”
我半信半疑地质疑。
“我或许不懂音乐,外乡人,但我的眼睛还不错,而且我看过那些树上万次了,什么天气有什么样貌我也都有印象。”
詹米挽着我的手笑着道。
田亩离农场主屋有段距离,一路上我们多半静静走着,享受午后阳光照在背上带来的温暖。
我嗅了嗅空气,的确是要下大雨了,原有的秋天气味似乎更浓烈了,从鲜明的松脂味到成熟庄稼的尘土味,闻起来都更加强烈。
我想,我正渐渐学会分辨拉里堡的生态节奏、景色与气味,假以时日,或许我能和詹米一样了解这一切。
我轻捏他的手臂,他则在我手掌下轻轻出力回应我。
“你想念法国吗,外乡人?”
他突然问道。
“一点也不,你为什么这么问?”
我有点惊讶地回应。
他耸耸肩,没有看我。
“我刚刚看你挽着篮子从山丘上走下来,阳光照在你的褐发上,你看起来好美。
我觉得你就像是在这里土生土长的人,一如那些树苗,始终属于这片土地。
然后我突然想起,对你来说,拉里堡可能只是个无聊的小地方,没有法国那样气派的生活,甚至连医院那种有意思的工作都没有。”
他有点胆怯地低头看我,“我很担心总有一天你会感到这里的生活了无生趣。”
我沉默了一下才开口。
虽然我早已经想过这件事,但仍小心地回答他:“詹米,我有生以来已经见识过许多事,也到过许多地方。
有时候我会怀念我那时代的某些东西,我想再坐一次伦敦的公共汽车,或拿起话筒就能和远方的朋友谈天,我希望打开水龙头就有热水,不必从井里提水还得用大锅加热。
我想念这些东西,但我其实不需要。
至于气派的生活,我那时早就没兴趣了,有漂亮的衣服很棒,但如果要配上流言、心机算计、烦恼焦虑、无聊的宴会、琐碎的礼仪规则……那还是算了。
我宁愿住田里,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他听到这句话笑了出来,我又轻捏他的手臂。
“至于工作……我在这里也有工作。”
我低头看着手上篮子里的药草与药物,“多少还可以帮上一点忙。
而且如果我想念赫德嘉嬷嬷,或其他朋友,虽然写信没有电话快,但我还是可以写信。”
我停下来,搂着他的手臂,抬头看他。
这时落日西沉,夕阳为他脸颊的一侧镀上金边,他狂野的轮廓流露出安心的神情。
“詹米,我只想留在你身边,其他的一点都不重要。”
他静静地站着沉默不语,然后低头倾身,缓缓在我前额落下怜爱的轻吻。
我们一起越过最后一座小山丘,下山往屋子走去。
我开口说道:“真有趣,我正巧也在想着同一件事。
我很想知道,在法国经历过这一连串的事件之后,回到家乡你还开心吗?”
詹米微笑中带着些微伤感,往下看着屋子。
夕阳余晖将三层白色灰泥石墙染成金棕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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