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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往后悄然退了一步,落入黑暗中。
“好好歇息罢,皇储。”
蔺慈仪道,“希望你不会因为你的想主义,落个身死道消的下场。”
蔺慈仪走了,和他来时一样悄无声息,沈灼怀不知道他是从哪里来的,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走的。
只知道屋内重新安静下来。
“……呼。”
他扶着四角床的支柱,缓慢的,近乎是艰难地坐下来,眉间涌上一些终于压制不住的难受。
其实杀死那名刺客,对于沈灼怀来说,并没有表面看上去的那样轻而易举。
不知是不是这人麻又卷土重来,不过这几十下招呼,已经快耗费了沈灼怀的所有心力。
但他要面对蔺慈仪。
蔺慈仪是一个深不可测的、非常有洞察力的对手,若是他在蔺慈仪面前露一分怯,可能气势就会被压下十分,更不可能像现在这样,明面上还算占着上风。
所以即使他头脑已经快昏涨不堪,也必须叫自己保持清醒。
沈灼怀张开右手手心,那里除了原本被瓷片扎伤的鲜血淋漓外,还有被指甲撕裂开的伤口边缘。
他苦笑一声。
“来人——”
沈灼怀喊道,“来人,有刺客!”
很快,几个头发乱糟糟的兵卫从外头冲了进来。
“刺客!
哪里有刺客!”
“你方才睡着了?!”
“你方才不也是!”
“公子,您没事吧?!”
沈灼怀没会他们之间的互相指责,伸手指了指躺在他身侧,已经冰冷的尸体:“在那里。”
他疲倦道,“已经被我杀了,帮我处一下。”
几个兵卫面面相觑,一个出去禀报,剩余的立刻忙活起来。
有人抬走尸体,有人清地上狼狈,有人搀扶起沈灼怀,帮他处伤口里瓷器的碎片。
他们讶异于沈灼怀对于这长长伤口的面不改色,也讶异于他手上摘下手套后那恐怖的、如同崎岖山脉的伤痕。
但沈灼怀面对这样的目光,早已习以为常。
他在回忆。
他想起来了,想起因为太过痛苦,而早早被他自脑海中删除的一切过往。
当年他被太监从宫中抱走后不久,蔺慈仪就从他自己的途径发现了他的真实身份,自然也知晓了,被沈家夫妇带走的不是他们的亲生孩子,而是双生子的另外一个。
但当时跻身宰相之职的蔺慈仪非但未将此事报告给朝廷,还将沈灼怀暗暗藏起来,并且从小将他丢到自己的训练场中——那说是训练场,实则便是个养蛊的地方,大约处于京郊某座山深处,里头养着同当年的沈灼怀年纪差不多的孩子。
他们不学四书五经,也不学为人处世,每日做的只有一件事——怎样杀掉另一个人。
他们是被豢养的暗卫。
吃和用的东西是定量的,永远比人的总数少上一些。
沈灼怀和那些孩子年纪小些的时候,尚能分一分,或是抢一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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