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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凌嫚的原因,太上皇是知道荆南蛊族有豢养蛊奴的习俗的。
蛊虫的培育,其中有一条最为残酷,除了圣王蛊这一脉无须进行吞噬训练(它们生来自带天赋就是吞噬),其他的蛊卵在生出时,就得接受同蛊吞噬法,只有最后留存的那个,会被植入人体,得到人体精血的供养。
百蛊得兵,千蛊得将,万蛊成王,圣王蛊统一所有。
如此,在荆南蛊族心里,能入人体进行培育的蛊虫是珍贵的,而能成为蛊奴,是他们认为最高的荣誉,每个蛊民都以能豢养蛊虫,而感到骄傲。
但这是百年前。
崔闾最终仍是进了荆南蛊族圣地,有太上皇和胖虎,来接人的几个在头碰头商量了一会后,由乌灵带着凌嫚先往族地去禀告族老,太上皇则带着崔闾跟后头慢慢行。
顺着漓水河分叉支流走,往草木茂密处行进,一路都有小动物在探头探脑,乌丛比较跳脱,他跟乌灵是姐弟,个头小小的特别灵活,见尔善跟鄂四回盯着崔闾,他便背了箭篓就去猎物去了,不过一会儿,就扛了只野鹿回来,冲着太上皇亮出八颗大白牙,声音里满是雀跃,“圣王,鹿血补身,回头做鹿肉锅子吃。”
太上皇笑着冲他点头,夸他,“箭法精进了不少,回头等幺鸡来了,跟他再比比。”
乌丛立马开心的直挠脑袋,不住的点头,“嗯嗯,我天天练的,都有按照您的指点一日不曾落下,今次我定能与幺鸡打得平手。”
旁边鄂四回斜眼喷道,“废物,打个平手值得什么高兴?胜过他才叫好呢!”
尔善眼神不善的望了他一眼,低斥,“闭嘴,还想被踹是不?”
荆南虽四季如春,可冬日的风还是够劲的,人从河里上来,湿衣裳贴在身上,叫那冷风一吹,仍旧透心凉,于是,鄂四回便不吭声了。
太上皇的武力值,是他们千人护法队都困不住的强悍,且这还是在没有胖虎的帮助下,若再加上胖虎,他完全可以在族地里来去自如。
乌丛这一支隶属于早期的荣誉蛊奴营,后来本族的蛊民不再担任养蛊重任后,他们便同其他支族民一样,得了护法队参选资格。
护法队有三个编,一为圣王编,很好理解,就是圣王蛊的护法队,一为圣女编,也就是护卫圣女的护卫,还有一队是族老编,专为护持族长族老们的。
乌丛属于圣王编,尔善属于圣女编,鄂四回就是族老编的,但因为圣王蛊的寡王属性,导致本代圣王编护法有趋于落寞之势,尽管有替身蛊的存在,但替身终究只是替身,在蛊民们心里,它是替代不了真正的圣王蛊的,如此,属于圣王编的护法队,近年来几乎隐于暗处,不怎么受调用。
承接替身蛊的那个人,是尔善的哥哥尔扶,尽管替身蛊很温顺,可到底精养它的人不一般,导致后接手的尔扶,需用满身精血供着,人便一日日的虚弱了下去,曾经壮如铁塔的汉子,现在瘦的风吹就倒,尔善不敢怨怪圣王蛊,只能盼着能有一日叫圣王蛊归位,还了他兄长的命来,所以,听说太上皇这次是来收替身蛊的,心里便又高兴又忐忑,一路上闷着头往前走,恨不能立即将人带回族地,好替他兄长解除性命之危。
趋于原始的森林里,行路本来就难,还有很多藤蔓挡路,更别提一脚踩中个地老鼠窝,把人崴一脚栽跟头的事,崔闾走的小心翼翼,尽管别人已经放慢了脚程迁就他,他仍旧渐渐落了后,而太阳眼看着就将落山,再往里还有好一段路要走,鄂四回被冷风吹的手脚冰凉,实在有些熬不住,粗声粗气,“到底是富贵老爷,才走这么一段路就受不了了,你能不能……”
砰一声,他的身子被飞来的刀鞘撞了出去,咕咚咚滚出好远,摔的找不着北。
太上皇则一眼也没看他,走至崔闾身前蹲下,拍了拍宽厚的肩背,“上来,我背你。”
尔善大惊,忙捡回了太上皇的刀鞘上前,躬身道,“圣王,还是让奴下来背吧!”
太上皇接回刀鞘,点着远处懵头懵脑爬起来的鄂四回,“你记住,再敢这么对崔总督不恭不敬,我便让你亲身去万蛊窟尝尝万虫啃噬的滋味,滚,别再让我看见你。”
总督乃官方身份,即便他们对崔氏再如何排斥、不欢迎,可在官方身份的压迫下,也得给他三分薄面,忍也得忍着见面。
鄂四回的态度,也侧面反应了族老会的态度,他们确实非常不待见崔氏,比太上皇来前估测的还要严重,怪不得在船上时,崔闾一而再的提醒他,莫要对此行太乐观。
这百年前的那场纠纷,显然不单纯有扣下一支崔氏族人为质之事,其中应当还有更为隐秘的纠葛在。
崔闾身体实在抵不住,这山路太难行,又一直呈上蜿蜒状,他感觉后背衣裳都汗湿了,腿也跟灌了铅般沉重,太上皇出手教训鄂四回时,他甚至没看清他怎么出手的,当真是眼花耳鸣的不行。
太上皇还半曲着身体催促,“上来,这里又没有外人,不会叫人指摘你不成体统的。”
他以为崔闾迟迟不动,是担心君臣有别,过不了心里的尊卑观。
崔闾深深吸了口气,根本懒得顾及体统之事,伸手扒住了太上皇的肩膀,声音带着点虚弱,“多谢,回头我补偿你。”
圣上脊背,普天之下,怕没几个人上过,崔闾便是知他心无上下人等区分观念,也知道在现时来讲,确是不能叫外人看的,逾矩受参不说,指责他藐视君上,欺压圣体,他都只能咽下辩解,受罚受惩。
太上皇扶膝起身,颠了颠重量,歪头笑道,“背你一回就要补偿我,那帷苏准备拿什么补偿?”
崔闾稳住身形,拍了拍他厚实的肩背,“我能有什么?除了钱,我也没别的能拿得出手的,回头我再给你拿百万金,干脆直接把汾溪河改凿成运河,直通和州算了,省得弄个渠,往后还得每年耗资,去疏通淤泥。”
做运河,那沿边三个州都能带惠到,那穷的连裤叉子都没得穿的合西州,便能靠着这条运河发展起来,再也不会是现在这般,夹在荆北与和州之间苟延残喘了。
尔善竖着耳朵听两人说话,在百万金如百十两般,轻描淡写从崔闾口中吐出来时,整个人都愣住了,这令他不禁想起,近日在各地做药材生意的族人,传回来的话,说太上皇近日交到一位超阔绰的友人,出手百千万两,黄金用车装,现在看来,这友人指定就是这崔氏的族长了。
怪不得太上皇要如此厚待他,换他遇上这么个有钱人,驮一回得换百万金,驮十回,他能把全族木屋全更换成青砖石瓦屋。
值、太值了!
太上皇叫崔闾这豪绰样逗的直笑,边笑边道,“你这手也太松了,出手就是百万,帷苏啊,你那些家底就不怕全进了我的口袋,给花的倾家荡产啊?”
崔闾拍拍他的肩膀,坚定道,“不会的,我这是一本万利,我相信你不是个干赔本买卖的人。”
呵,他俩都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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