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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夫人昨夜还在发愁,生在安国公府,女儿竟似不懂一点内宅夫妻、妻妾之间的平衡相处之道,如今家里只有一个张姨娘和几个通房丫头,皆对她俯首帖耳,也不好拿她们教女。
她从祖父、父亲、兄长都不纳妾的温家到纪家十八年,能有今日还算舒心平和的日子,不知吃了丈夫和他爱妾的多少苦头,难道叫女儿回温家也吃这份苦?
但今日一听,女儿竟不算完全不懂,且话里还有对她的关心在意,温夫人顿减了愁绪,笑道:“你还有一年半载就出阁了,现下什么都没你重。
且不管你爹,以后再说。”
纪明达心中一烫,却仍担忧:“若爹果真不来了,岂不是叫别人得意了吗?”
祖母便只将姬妾当成玩意儿,既是玩意儿,不需多费心思,但更不能让她们得意忘形,忘了做侍妾奴才的本分。
祖母总说,娘对侍妾和庶子庶女太过宽和。
其余子女还没来,温夫人便搂她在怀里,低声教道:“到了我这个年岁,哪里还和姬妾争一两日的风头?明远已经大了,明丰也是我一手教出来的,你妹妹们也都敬我,张姨娘和几个丫头都是我的人,哪怕再有人有孕生子,都没甚要紧,即便心内不忠,也早已没了和我争风的时机。”
“明达,你选从阳,定然不是为了与他夫妻一心去的……”
看着女儿的面色,她慢慢说道,“既如此,便不要太在意他的姬妾,不要在意他对姬妾如何,又对你如何。
孩子,孩子才是最要紧的。”
母亲的话如润物细雨,滴落在纪明达心间。
她突然更加悔恨前几日与母亲争吵。
无论如何,娘总是盼着她更好的。
这些时日她已经流了一辈子都没流过的泪,但现在,她又想哭了。
兄弟妹妹们还要来请安,纪明达生生把泪忍在了眼眶里。
她回抱母亲,低下头,将迟了多日的歉意说出口:“我……我不该那般与娘说话——”
“明达!”
温夫人却倏然落泪,“过去了,就别再提了。
娘知道你只是要强些,是娘也疏忽了你!”
明知老太太的本性,她为何会以为有先生教导、还有她每日去看,就放心将明达放在安庆堂十多年?早知今日,哪怕拼着与老太太撕破脸,拼着再大闹一场,她也要把孩子抢回来!
!
母女俩终究相拥而泣。
见人前,两人又一起洗脸抿鬓,以粉遮盖哭红的脸。
粉扑得有些重。
温夫人看着女儿,纪明达看着娘,又不禁一齐笑了。
才与母亲和好,早饭后,纪明达便没提与弟弟妹妹们一起去看望祖母。
还在上学的孩子去学堂了,年幼的也同自己姨娘回房,温夫人留下纪明遥,要一同教导她和纪明达如何掌一府的事,仍只令纪明德自去。
纪明德只能应是。
她出去的背影落寞孤单,纪明达心中一晃,想起了梦中所见到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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