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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庸出自镇南侯府,身份金贵,修为不俗,自诩为太子府第二号悍将,瞧不起田桂那些野路子,可当他见识到城头血战,残肢断臂横飞,血气冲天,顿时单膝跪地,吐的稀里哗啦。
这时欧阳庸才意识到,杀人和战场,是两码事。
当枪刃带出血淋淋的肠子,鲜活的袍泽变成无头尸体,那种来自骨子里的惊悚,会变为一辈子的梦魇。
自攻城起,欧阳庸吐了七次,胆汁都吐了出来,副将张达递过去牛皮酒袋,不停拍打他的后背。
狂灌半袋酒入肚,酒意上头,这才稍微好转,见到田桂信步走来,欧阳庸赶忙起身,擦去嘴边污渍,重新提起宁刀。
田桂拱手为礼,说道:“纳兰将军派我前来,询问北门战况,咦?欧阳将军怎么脸色不好,难道身体不适?”
人争一口气,佛争一炉香,二人平时关系不睦,欧阳庸哪肯将实情告知,用靴底扒拉着积雪,试图将吐出来的污秽掩盖,梗着脖子说道:“谁告诉你本将身体不适?只是冲了几次阵,偶感疲惫,喝点酒缓缓神。”
“小侯爷亲自冲城?”
田桂望着地面,惊讶道:“真是咱们太子府的虎将,冲城累到吐,杀了几进几出,甲胄居然都没染红,看来将军身手了得,我得禀明太子,为欧阳将军请功。”
欧阳庸神色慌乱,辩解道:“没见到本将在喝酒吗?喝得太猛,吐了几口而已,不劳田将军费心。
你刚才说什么来着?纳兰烈虎询问北门战况?他又不是太子,为何要对他禀明战况。”
田桂笑道:“纳兰将军是咱们太子府武将之首,他派我来,我不敢不听,欧阳将军若是不满,尽可以与他面谈。”
欧阳庸冷哼一声,没敢再大放厥词。
纳兰烈虎是皇后远房侄子,太子表亲,光是这层关系,府里就无人敢惹,更何况人家有真才实学,打遍府中无敌手,欧阳庸再狂妄,也不敢和纳兰烈虎叫板,平时一口一个大将军,喊得比亲孙子都腻乎。
田桂望向城池,大感讶异。
复州兵已经登上东北角和西北角,将箭楼的叛军杀个精光,人数虽然不多,但已经站稳脚跟,后面的士卒不断从云梯涌上,大有立刻占据城头的架势。
而叛军主帅郭熙,负手站在北门正中,一身铠甲极为显眼。
田桂惊叹道:“复州死士,名不虚传,其它三门都没打出优势,唯独北门优势明显。”
欧阳庸自信满满笑道:“再勇猛的将士,遇到窝囊主帅,照样是扶不上墙的烂泥,若不是本将身先士卒,登城斩将,给他们鼓舞了士气,城头哪有那么好上。
瞧见没,用不了半个时辰,就能攻破城门,活捉郭贼。”
田桂含笑道:“真要是活捉郭熙,奇功一件,封侯拜相指日可待,可是……郭熙为人阴毒狡诈,不是那么好抓的吧?”
欧阳庸伸臂展开披风,风雪一吹,衣衫猎猎,颇有些神勇气概,他扯着嗓子喊道:“传我将领,派三营复州兵冲城,一营攻吊桥,另外两营分别从南北边缘登城,三刻以内,本将要和郭贼共饮一壶酒。”
副将领命离去,跑去军中发号施令。
田桂扭头望向大军,其中有八成是复州兵,阵亡了几千人,又有几营在城墙血战,满打满算不过五六营人马,再派三营攻城,只余一万左右士卒坐镇右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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