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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弟俩上次见面还是去岁年中,算来已有年余未见,拥抱过后,谢戎阳将手中拎着的油纸包往案上一放。
阵阵肉香瞬间弥漫开。
谢策月嗅了嗅鼻子,忙去打开,哈哈笑道:“知我者莫若兄,这口管记酒楼的猪头肉可想死我了!
只可惜刚刚酒足饭饱,是一口也塞不下了!
唉,猪头肉得趁热吃,罢了,看在大哥特地送来的份儿上,就吃一口!”
“先别忙吃。”
谢戎阳拉过油纸包,又掏出一壶酒来,“坐下,有事问你。”
谢策月悻悻掸了掸手,知他摆出这阵仗是要长谈,为免延宕拖沓,搅了他睡意,便抢先问道:“京中如何?已经乱得不可开交了罢?”
“你也知道?”
谢戎阳阴下脸子,“你究竟想干什么?”
“嗯?”
被他当面质问,谢策月倒有些茫然了,“难道父亲没与你说吗?我们的计划?”
嗡的一声,谢戎阳脑中炸开巨响。
谢策月脱口而出的这句话,如同一根淬着剧毒的刺,带着十足的恶意、砭骨的寒冷,以一种决绝的叫人难以招架的速度,狠狠扎进心脏,他阴沉的脸上瞬间褪去了所有血色。
——“你那高高在上目空一切的父亲,早就选好了未来将接管他所有权利与野心的继承人,他们一起密谋,并肩作战,里应外合,共举大事,做足了详尽的计划,可这大计里,唯独没有你。
外人眼中,你也是他的儿子,可只有你自己知道,儿子与儿子之间,也分亲疏贵贱。”
虽然残酷,但皇帝告知他的,的确是真相。
“计划?”
谢戎阳听到自己的嗓音竟意外的冷静,“父亲交代了你什么?”
“他要我就守在城外啊,不是要清君侧么?给小皇帝和那些跟我们谢家作对的官儿们施加一点压力。”
谢策月不以为意道,“听父亲说,小皇帝最近有些不听话了,该敲打敲打。”
“他是君,我们是臣,这么做,似乎有违臣道。”
谢戎阳面无表情地道,他不明白,从小同一个师长教的同一套东西,那些礼义纲常,君子重德,为何弟弟从不遵守。
“噗。”
谢策月肩膀抖动,低笑了起来,“这话从我们谢家人嘴里说出来,不知为何,竟如此好笑。
大哥!
我们都是自家人,何必将外头那些虚头巴脑的官腔官调挂在嘴上,没得生分了起来!
榆木脑袋真是无趣。”
谢戎阳蹙起眉头。
一年未见,弟弟是变本加厉地嚣张跋扈了。
不过,父亲也曾这么说,说他榆木脑袋,说他是块不可雕的朽木。
“父亲总说我跟他相像,要我说,你与他才是真正的像,满脑子都是君君臣臣,父父子子。”
谢策月说话时喷洒出浓重的酒气,今日席间,他被手底下一众惯会拍马奉承的幕僚吹捧得有些飘飘然了,或许是酒壮人胆,或许是他心里从未对亲兄弟设防,便由着性情撒起野来,“往前数,不论哪朝哪代,谁手里有兵,谁就厉害,就得听谁的。
我真不懂,你们一个两个窝囊什么,小皇帝不听话,那就换个人来当皇帝。”
“你说什么?”
谢戎阳一把抓住他的小臂,左右张望一番,紧张地压低嗓音,“当心隔墙有耳,祸从口出!”
“大哥忒多疑。”
谢策月拉开他,“此番随我返还的皆是亲信,便是听到了,也只当个笑话。
瞧你,竟就紧张成这样,直如耗子见了猫,别说那小皇帝只是个没牙耗子,哪怕他真是只猫,充其量,也是只瘟猫,何足为惧?”
谢戎阳稍退一步,惊忡且陌生地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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