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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心如此,又能如何呢?
萧挽月盯着窗外的半轮寒月,眸子中划过一丝落寞。
她出生的那日,原本万里晴空的天突然乌云密布,狂风大作,算命的说她命犯孤煞,这一生注定六亲缘薄,孤独终老。
可她当时不信啊,她不信。
后来父皇母后皆惨死行宫,她登基的那日,大臣指着她的鼻子骂是她天生煞星,克死了先皇和皇后,说南煜百年基业,千年气运都要毁于她手。
如今的一桩桩,一件件,都在无时无刻提醒她这个预言,提醒她,这是她注定的宿命。
众叛亲离,孤独终老。
萧挽月抬起头,眼里流露的悲伤快要将她杀死,不知是在诘问上天还是在诘问自己,喃喃道:“这一辈子,我都注定众叛亲离,孤家寡人吗……”
黎晚澄心下一痛,不知为何,她忽的想到了许久之前,闻以歌也是这般望着天空,和她说:“阿澄,我没有未来了。”
她搂紧了萧挽月,从指尖到掌心,一点点将她的手暖热,附在她的耳畔轻言:“不会的陛下,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我会一直在。”
女君没有回答她,只是将手攥的更紧了,好像如此,她们就会像这紧贴到毫无缝隙的掌心一般,再不分离。
——
第二日午后,萧挽月孤身去了地牢,因为在地下的缘故,地牢常年阴暗潮湿,蛇鼠虫蚁丛生。
她轻咳两声,抬手拢了拢身上的狐裘,这地牢寒冷异常,这狐裘竟也有些挡不住这透骨的寒意。
负责看守的狱卒将牢门打开后,便行礼退至一旁。
萧挽月偏头瞥见墙边坐着的人,神色复杂,不过两日功夫,宰相却仿佛老了十岁一般,面容憔悴,花白的头发凌乱不堪,衣服也破烂的不成样子,与日前骄横跋扈的模样判若两人。
柳德善觉得自己大抵是真的年老了,眼睛也混沌的厉害,迷蒙间竟看到萧挽月朝自己走了过来。
待人站到眼前,半晌他才反应过来这不是幻觉,形容潦倒的宰相垂头低低笑了两声,似是哀伤又似是释然。
他看见女君手里提的酒坛,扬唇笑问:“陛下,如今过来是给老臣送上路酒的吗?”
谋反之罪,当诛九族,他早已做好了必死的准备。
萧挽月也不嫌那地脏乱,随意拿袖子拂了两下便坐。
她拿出酒杯,不紧不慢的斟酒,道:“上次的茶宰相不喜欢,孤今日便特意带了酒来,你我二人小酌一杯。”
酒香浓厚,在这小小的牢房中格外凸显。
柳德善嗜酒,一闻便知这坛是上好的西州醉,他拿起酒杯轻抿,难得真心笑了两声:“陛下来找老臣,是还有话要问吧?”
若无话问,想必女君也不会冒着寒风来这地牢见他了。
“想问宰相,那日为何谋反?”
萧挽月自认平日里待他不薄,所以今日才想来问个清楚。
当然也有另一层原因,事关多年前的那场行宫大火。
柳德善盯着她看了片刻,倏尔笑道:“其实陛下心里清楚,又何必再问。”
这西州醉酒劲儿大,几杯下肚已有些飘飘然,宰相捋了把胡须,半阖着眸子开口。
“先帝赏识我的才能,提拔我至此,于我有恩,我不是忘恩负义之人,所以这三十余年我忠于职守,为南煜赴汤蹈火。”
他顿了顿,声音拔高几分:“我自认才能不亚于先帝,可到最后却还是要屈尊一介女流之下,我怎么可能甘心!
凭什么这天下不能由我来做主!”
柳德善许是喝的有些醉了,亦或是觉得自己之后并无活路,说话也渐渐不再遮拦。
他喝下最后一杯酒,大笑两声:“陛下,若我真的想杀你,你觉得,你还能活到今日吗?”
萧挽月敛了眸子,此话不假,以柳德善昔日的权利,大可直接夺了这皇位,没有必要再苟延八年之久。
她仰头,任由滚烫的酒液划过舌尖,眸子霎那间变得锐利:“柳伯,我只问你一件事,八年前行宫的那场大火,是否与你有关?”
萧挽月唤他柳伯,是抹去了君臣之别,仅仅看在这二十多年的情分,对他以长辈之尊称。
当年行宫大火蹊跷,火势蔓延迅速且水浇不灭,随行的宫女侍从又无一人生还,她多次想查奈何线索总是断在一半。
柳德善轻哼一声:“老臣虽被权力和皇位迷了心,却从不曾做出任何谋害萧家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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