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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线向上——在雪水之上、月亮之下,月洞门边、南墙顶上似乎孤零零立了个雪包。
她用力踮脚,隐约似听到一声鸣哨,而后、先抬起个绒绒的小脑袋,又伸出两只细小的腿爪,那团雪绒抖抖身子、就在她面前四下裂开——是只落单的雏鸟,通体雪白,才刚好好睡过一觉。
抖抖翅膀、它再轻啼一声、左右跳两下,脑袋跟着一晃一晃。
“趁来得及,先爬上李树,再跳去墙沿。”
木棠瞬间便有了计较,“如果它要飞走,就一路沿着墙头跑去堂屋房顶,还可以跳主院房顶,这么左左右右的,我好像很快就能和它一样,飞出长安城,飞到月亮里的陇安……回家去!”
,!
雪白的雏鸟腾空而起,就在前头为她引路。
它越飞越小,化作一个模糊的白点;远远的月亮则越瞧越大了:黄滚滚、缺个角,像极了留君楼里酥油浸炸的那张胡饼。
胡饼!
她想到此,不免哀叹一声。
她本该胆子大些、把那第三张胡饼悄悄带走的!
留到现在,还能垫垫肚子呢!
“……咕噜噜噜……”
好不争气,五脏庙偏要在这会儿叫唤。
砍了树又拔了草,如今三福堂果然过于空荡,甚至都能听到回声。
她为此莫名地莞尔而笑,好像不逐月而去也不再是什么大事。
抖抖肩膀哈出口白气,她才收回视线要迈开步伐,下一瞬、却忽而向后打个趔趄——有人。
是陌生人。
面对面、三步开外,身高六尺有余,面庞打了蜡般亮得反光,两眼窟窿般黑得彻底。
幽深好似鬼火的灯笼接着落地,她反倒将他看清:褒衣帛带、束发巾冠,同样儒生举子的装扮,林怀章常年醉着张红脸虚耗白了双唇,却偏要乜起一双冷眼向上看、演尽骄矜倨傲;他惭愧抱憾红了面结结巴巴急白了双唇,缓缓如春风般温暖的双眼却望着地面,似已愧不能当:“小生失仪、搅扰……推敲学问忘了时候,又迷了方向,不知怎得走到此地,在姑娘面前失仪,搅扰姑娘安寝,又害姑娘受惊,更深夜重,实属不该,实属不该。
姑娘且安心,小生这便告退,这便离开……”
他说着连灯笼也顾不得捡,一手虚捂住小腹弓身就是要走。
“正门不在那头。”
因这么一句简单的提醒,又引起好一段顾左右而言他的长篇大论,中心意思木棠费了些劲才听明白:他是暂住林府,全赖“林兄”
一番盛情。
于是她自然记起昨日午间留君楼那番混乱。
如今她忘了对对面名姓,可到底记着他是“举人老爷”
,这下是连新衣也顾不得,“哐啷”
俯身就拜。
“不敢不敢,姑娘何必如此大礼,小生不过……”
他急急伸手要搀,却念起人伦大防,就这伸手也不是缩手也不是的档口,“咕噜噜”
,是谁的五脏庙又在响,在寂静深夜听来那般清晰?或许,刚才木棠听见的,不是什么回声。
“奴婢要去厨房,举人老爷要不要同去?”
三更半夜,他做完学问跑出来迷了路,不是为了去厨房弄一口吃食还能是为了什么。
木棠脸上又漾起些笑意,深觉自己做了件好事儿,对方却连连摆手,面上困窘更似从前。
“眼下天也晚了,厨娘们都歇了。
要不奴婢给您下碗面,就当是给您赔罪。
奴婢冒犯举人老爷,举人老爷又说对不住奴婢,一来二去干脆扯平了,奴婢不用跪来跪去,您也别摆手又作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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