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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看起来非常瘦弱,袖口甚至有些空荡荡的,脸色比时祁更像大病过一场,走起路来却又十分稳当。
他穿着面料舒适版型挺括的衣服,非常体面,是小孩们非常向往成为的那种大孩子。
哪怕在那个不甚在意美丑的年纪,塞缪尔也觉得他很帅气。
塞缪尔躲在小仓库的后面,好奇地偷看,他不知道这个人是来干嘛的,难道这么大的孩子也可以进育幼院?
结果他看见这个人径直走向了蹲在树下不知在发什么呆的时祁。
时祁正在惯常地沉思,面前突然投下一道阴影,他抬起头来看了两秒,又站起来看了两秒,像个没上好发条的木偶般卡顿滞涩。
哪怕站起来也只到对方的胸口,他仰头呆呆地望着,似乎不打算再动了。
但下一秒,时祁露出一个浅淡柔软的小笑容,悠悠地张开双臂抱住了那个人。
塞缪尔忽然愣住了,他的认知不足以让他理解眼前的这种情况,甚至觉得时祁是不是傻了,不然怎么随便抱一个陌生人呢?
但是对方再次击碎了他最后能抓住的一点念想。
那个人俯下身,抱小宝宝似的,用瘦伶伶的双臂稳稳托起时祁,把他抱在了怀里。
后来他们去了哪,塞缪尔就不知道了,他只看见时祁好像朝那个人喊了声“哥哥”
。
再后来,他看见那个人只待到傍晚就又走了,既没有留下来陪时祁,也没有带走他。
塞缪尔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他感觉那人肯定是不想要时祁了,不然干嘛匆匆来又匆匆走。
入夜,他躺在窄小的单人床上辗转反侧,一股微妙的嫉恨如电火花般一闪而过。
凭什么?
凭什么时祁还有人惦念着?他们不都是被扔进育幼院的没人要的小孩吗?
他会被带回去吗?
塞缪尔裹紧了被子,他觉得自己这样想很不好,又觉得根本没什么不好的。
孩童的天性总是捉摸不定,在你以为他们善良单纯的同时,天真无邪的恶意也能随时萌发,谱写出每段复杂人性的第一个笔划。
时至今日,塞缪尔都说不出他当时到底是什么拧巴扭曲的心理状态。
就像他如今躺在床上浑身酸痛,也说不出为什么要去长大以后的时祁跟前主动讨揍。
当年他引起时祁失控的那些话还言犹在耳,随着时间流逝,他逐渐成熟,也就越来越意识到自己当初那些天真恶劣的隐秘祈盼有多可恶。
“他不要你了哦,你知道育幼院是干嘛的吧,被送来这里的就是没人要的小孩。”
“你那个哥哥,他肯定不要你了,对吧?”
塞缪尔经常把这些话翻出来警醒自己,他认为它们让他烦闷,也让他成长。
可是当后来听说时祁被易家收养以后,他似乎还是控制不住内心的劣性,他不知道为什么时祁总是那么幸运,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永远嫉火缠心。
在时祁没认出的自己那一刻,他又在想什么呢?
塞缪尔在舍友的催促下费劲翻身下床去洗漱,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直叹气。
这么多年简直白活了,时祁最好永远也想不起来俩人之间的狗屁渊源。
两个人都是哨兵,宿舍也是同一栋男生楼,但很可惜地没有在一个楼层,塞缪尔也就听不到时祁尴尬捶床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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