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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人（第2页）

贺蕴君语气平静有力，刚才的疲于奔命、满心害怕此刻都化作了飞烟，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完全让人信服的坚定和自信，她身上平白生出了一股不容任何人质疑的威严气势。

见她回头弯腰摸脉，众人也自觉让开，默默听她吩咐做事。

陈念春把她的包袱提过来，贺蕴君从中拿出一个卷袋展开，只见里面各式小刀、银针俱全，依次铺陈在地闪着锃亮银光，极其锋利小巧。

陈念春秉了烛台过来跪着，微小的火苗幽幽跳跃，贺蕴君双指夹起一把薄刃，偏身贴近烛光，将那把小刀在火上来回烧炙。

她神情一丝不苟，安安静静的样子莫名让陈念春心定，原先焦躁的心火此时像被一捧雪掩住了，他看着贺蕴君弯腰在宋涛背上比划，认定她能救人。

霍衡与上官烟并肩肃立，静静看着贺蕴君弯下清瘦背影，一下一下精准落刀。

霍衡半身匿在暗中，神色不明，墨黑眼睛中杂着许多情绪。

开刀，上药，缝合，煎汤……忙忙碌碌，只觉须臾之间但已是寅时了。

贺蕴君低着头，凝神剪下最后一段布条，随后搁下剪刀将薄被轻轻搭在宋涛身上。

做完这一切，先前在她身上积攒的疲累顷刻爆发，她再没有一丝力气了，跪坐在原地晃了两下就昏厥过去，一头栽到地上不省人事。

霍衡一直站在她身后静观，因贺蕴君令他们所有人闭嘴。

此时他见状急忙扑过去，扶起贺蕴君到怀里，看着她泛白的嘴唇焦躁难受。

上官烟也蹲下，峻声道：“少主，快让贺小姐躺下，我方才煎好药了，快让她服下先睡一觉！”

她从霍衡怀里把贺蕴君接过来，支使他去端药，“少主我来吧，我照顾方便些。”

霍衡放开贺蕴君，心乱之下又仔细看了看宋涛，双指探向他鼻间，气息已经稳定很多了，这份心总算放下来。

他自觉疲惫，勉强扶着墙站起去给贺蕴君端药。

两步晃到火堆旁，周江忙把正在温的药罐拿下来，小心倒到碗里递给他。

霍衡点点头接过药碗，顺道让周江也赶紧休息。

“你也守了这大半夜了，快去睡会儿吧。”

他有气无力的，也只是随口客套。

周江摇摇头，“我不累，就坐着就好。”

霍衡到贺蕴君身边蹲下，本想自己喂药，但上官烟看出他已然累极，便自觉接过药碗说她来。

她很细心地给贺蕴君垫了褥子做枕头，一勺一勺吹凉给病人喂下，期间还拿着帕子擦掉溢出的药汁。

霍衡看着一碗药见底才离开，他独自站在外面，靠着那半卷残门出神。

果然和上官烟说的不差，此时五更天，大雪渐停，微小的雪花盘旋飞舞，点点如米粒。

天幕阴白，昏暗中的大地也能看到银装素裹的清美。

他倚剑闲立，心里什么都不想，只是很简单地享受这一刻的安宁。

宋涛和贺蕴君都伤着，但此地不宜久留，天明后得即刻行路。

离幽州大约还有三日路程，霍衡想了想，到下座城让宋涛先留下，他们则继续赶路。

幽州之局一日一变，他不敢再耽误时间，这次就是顶着大雪也得行路。

至于贺蕴君，他眼眸一暗，随她选择吧。

日升月落，贺蕴君沉睡在梦中，彷佛过了有一辈子。

梦中雪落江南，莹白春雪覆上桃花，烟梦飘渺。

扬州道上站着一位风姿绰约的女人，一直在温柔朝她招手，“君君，快过来，快来娘这边。”

还是一样的结局，她连一片衣角都够不到。

贺蕴君一下惊醒，猛地直起身子喘气，她嘴里漫起浓重的血腥味，抚着胸口干呕，“哕——咳咳咳——”

睡在她身边的上官烟迷蒙着睁眼，见她这般模样忙伸手揽住，不断拍着她后背，“贺小姐，贺小姐，贺蕴君！”

听着熟悉的呼喊，怀中人渐渐停止了抽动，她转而紧紧抱住上官烟，把头埋到她胸间，轻声呢喃着娘。

上官烟低头贴近她，待听清她的低语后愣住了，心蓦然一疼，随即不由自主地抱紧她，柔声安慰道，“嗯嗯嗯，没事了现在，你怎么了？”

声音柔得都能滴出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