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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来食盐都是官方经营,不允许私家囤积。
要囤盐贩卖的,必须在官方登记存档,拿了盐引才算正当,否则就是违法重罪。
既是利润不薄,必然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分上一杯羹的,各地盐商背后都有盘根错节的朝廷势力。
梁国都城奉安吃的盐都是周家贩的。
周家当家人周灵安有个妹妹叫周筠安,是梁王次子冯灼的偏房。
有这层关系在,周家生意做得便利,每年拿盐引都与别处不同,总是先拿货再给衙门交款,甚至售出当年货物后回流了资金再交款也是使得的。
如此,周家既得了盐,手头又宽绰,随时周转得开。
拿了盐引,又去拢其他生意,双管齐下,所以家业越来越大。
周家买的盐是青州产的,办好盐引之后,官盐由青州盐曹遣人护送,经澄河水路北上。
年年如此,从前没出过岔子,今年却坏了事——
青州那边的盐运使司照旧是先发官盐再收税款,然而运盐船快到奉安竟然泄露侧翻,整整八船官盐在城外御带沟倾覆。
如此一来,周家没收到官盐,青州盐运没收到税款,两头都亏空着,谁也不愿意哑巴吃黄连自认倒霉。
周家说反正盐没到手,只当是今年没做生意,少挣一点,不追究了。
青州却说没那么便宜,盐已出库,怎么能当成没做这笔生意?你还不追究?我们倒要追究到底!
从前得了好处,如今拍拍屁股就想把自己摘个干净?
生意场上向来是有利一张笑脸,没利翻脸不认人。
两边闹得很难看,私下无法善了,所以打起了官司。
这还不算完。
近日奉安市面上多有私盐流通,官府拿了几个宵小处以严刑以儆效尤,但财帛动人心,为高昂利润铤而走险者大有人在,杀头腰斩都刹不住买卖私盐之风。
街头巷尾,但凡是有交头接耳的,都可能在进行私盐交易。
梁王点了御史清查盐务,可半个月过去毫无进展。
眼看着此事就要成一笔糊涂账,于是梁王让薛照接手。
这桩案子可不好办。
巡盐御史去了青州,和当地官员扯皮。
奉安城里,刑部、大理寺吵了半个月都没定论,都察院加进来也只是吵得更厉害。
案子没人实打实去查,都在搅浑水。
官场上都是积年趋利避害成了精的老狐狸,谁看不出其中厉害?
官盐没了,私盐兴起,二者之间怎会没有关联?既有关联,盐船倾覆就不是意外。
既非意外,就有幕后主使。
敢做如此大案的,岂是善类?此案牵扯太深,太容易得罪人了,稍不注意就要引火烧身。
谁愿意干这吃力不讨好的活?互相推诿扯皮不是当官的不聪明,而是太聪明了。
丢开体面跳脚骂街不过是缓兵之计,都想把自身从麻烦里摘出来罢了。
于是,薛照一来,各方竟出奇的恭敬配合,唯唯诺诺点头不迭,万事让薛掌印做主,什么得罪人的事都让他去干。
反正,整个奉安,哪还有他没得罪过的?
薛照也不负众望,办案第一天就直接拿了周灵安投入缉事厂大狱。
周灵安在大狱里跳着脚骂薛照无法无天肆意妄为,他妹妹周筠安也在二公子怀里哭得梨花带雨,让夫君快想办法救出哥哥。
冯灼又烦又怒,一脚踹开缉事厂大门:“薛照,你再猖狂也不该欺辱到我头上!”
薛照预料到他会来兴师问罪,早就在大堂里等着了。
一壶热蜂蜜水,一盏糖莲子,薛照一身红衣眉目冷艳,自顾自地吃着甜食。
冯灼更加恼怒,上前就要摔壶跌盏,薛照冷冷看他:“私盐量大且贵,得来的钱财又不上税,真适合招兵买马,好好造一场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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