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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栀拿起碗,陷入了沉思。
陈路周临出门前,在门口贴了一张认怂的白条。
——“房主最近不在家,请不要随地吐痰,如果实在忍不住请吐在旁边的桶子里。”
底下画着一个大大的红色箭头,真就老老实实给人放了一个垃圾桶。
朱仰起笑得直捶墙:“你到底跟你爸怎么了?宁可受这气,也不肯搬回去。”
陈路周刚收拾完东西准备出门,黑色挎包松松垮垮地斜背在身上,他拿过一旁的胶布,清瘦的手骨节将白纸摁在门上,说:“你觉得我爸怎么样?”
“虽然看着严肃,但一直对你很好啊。
就是思想有点迷信、封建。”
陈计伸确实迷信,身边常年跟着一个风水大师,为他命是从。
陈星齐小时候夜里总哭还断断续续发烧一个多月,专家看了都说没问题,后来听长辈说可以找偏方试试,于是就找到那大师,他说陈星齐八字太小,十四岁之前多灾多难,有个办法就是认亲,认个八字大的“娘”
可以帮他挡灾。
连惠女士说什么都不同意他认娘,最后大师又给了个办法,那就认个八字大的哥哥也行,也能挡。
于是,就认下当时符合一切八字条件、无父无母的陈路周,然而陈计伸夫妇内心大概过意不去,主动提出要领养陈路周。
那时陈路周自己也迷迷糊糊的,压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被这个家庭收养。
不过他们一直待陈路周视如己出,并不是为了维护模范企业家的形象而故意展现出的舔犊情深,是真的打心眼儿里对他好。
陈星齐从小到大挨过不少板子,陈路周是连鸡毛掸子都没挨过一下。
家里两个男孩子,一般总是小的惹事生非,但是家长们还是会睁只眼闭只眼叫哥哥让让弟弟,陈计伸不一样,走过来不分青红皂白直接给陈星齐一板子,警告一句没事少招惹你哥。
所以陈星齐一直对他哥又爱又恨。
陈计伸对他几乎是无条件的溺爱,反倒是连惠女士对他更严厉些,对他还算有要求。
陈路周呢,虽然嘴欠,但是打小就有分寸,知道什么玩笑话能开,什么玩笑话不能开。
在最早陈计伸的生意还没做那么大的时候,他经常被一些别有用心的叔叔阿姨在饭桌上带水带浆的调侃,路周长这么帅,干脆就别读书了,倒插门给咱们市里那首富的女儿做女婿呗,你爸爸就能少奋斗几十年呢。
这话听一次两次,他也就算了,后来时常有人这么开他玩笑,陈路周也烦了,陈计伸当时气得要掀桌,当场就要跟这些人断绝来往,但那时陈计伸刚入市企业家工会,到处都需要打点关系,陈路周怕他得罪人就把场圆了。
他也知道首富看不上他们家,于是一边给陈星齐剥螃蟹,一边插科打诨地把球踢回去:“好,那就有劳您给岳父递个信,我等他下聘。”
这话听着吊儿郎当但还挺客气,又不失礼貌,甚至直接把话头堵住。
因为也没人敢真去提,毕竟陈计伸那时候事业刚起步,首富哪能看上他们家。
之后,陈计审对他更是疼爱有加。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陈路周的童年并不缺爱,六岁之前,福利院院院长和护工们对他也格外偏爱,六岁之后在陈家,陈家夫妇对他也算是百般呵护,他就是被泡在蜜罐子、被人用爱灌溉大的小孩。
直到前不久,他为了复习方便在学校附近租房子,高考前一晚回别墅拿换洗衣服,听见陈计伸和连惠女士在卧室里大声争吵,他才知道自己当初为什么会被收养。
但尽管如此,陈路周还是没觉得有什么,因为这十几年他们对他足够好,那么最开始那个或许不是那么善意的理由他可以原谅。
他从来都很好哄的,相比较别人嘴里一些似是而非的话,他更愿意相信自己的感受,这十几年的疼爱保护都不是作秀。
陈星齐当时站在他背后,小心翼翼地轻轻叫了声哥,生怕他会因此而不高兴,却没想到陈路周靠着走廊墙,在黑暗中反手扒拉一把他的脑袋,低头看着他柔声说:“下个月就十四岁生日了?没关系,快过去了,哥哥祝你以后顺顺利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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