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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叶城推了推眼镜,逃避般移开了视线:“是琮新啊……这么晚了,是有什么事吗?”
“爸,您也知道时间不早了,怎么还不休息呢?”
叶琮新配合着忽视了方才奇怪的话,柔声劝慰,“您今年年初的体检报告可不算健康,要多注意休息才是啊。”
“……”
叶城张了张嘴,犹豫几番,终究是不愿在小辈面前示弱的心理占了上方,不知如何出口的话化作一声重重的叹息。
“我知道了。”
他合上手里半个字都没看进去的文件,强撑起还算和蔼的笑,“最近很忙?怎么这个点才回来?你也早些休息吧。”
他说完,便收回了目光,目光呆滞地看向桌角某处。
显然,他不在乎叶琮新究竟忙不忙,能不能好好休息,那些询问关心像设定好的程序,在应该的环境中给出应有的反应。
微妙的不舒服横梗在心口,叶琮新不曾被这样敷衍过,自然也没有应对的经验,只能愣愣地回答:“……好。”
他转身离开,刚到门口,便听见了自身后而来,充满犹豫与纠结的声音:“琮新。”
叶琮新握着门把手回头,男人罕见地垂下了头,恍若受伤的狮子,露出了脆弱的脖颈。
阴影笼罩之下,他看不清叶城的神情,却从对方的身形上看出了落寞。
“我最近,总梦见一些……”
叶城停顿了很久,他斟酌着字词,不知道用什么字眼才能形容那些东西。
最终,他还是吐出了那个不怎么令人愉悦的字眼:“奇怪的事情。”
并不仅仅是梦见,不经意间的走神、思绪跳跃的某一瞬间,被遗忘的、不曾在乎过的记忆蜂拥而上,霸占了他的大脑,让他忘却今夕何年。
叶琮新没有应对眼下情况的经验,索性叶城所需要的也不是旁人的言语宽慰,而只是一个倾诉的对象。
“琮鄞现在在哪儿呢?”
更奇怪了。
过去,即便叶琮鄞三五个月不回家,叶城也不会过问半句。
只要没有乱七八糟的流言蜚语传到他耳中,整个叶家都会维持着仿佛根本没有这个人的状态。
现在才短短十几天,前不久还发生了那样激烈的争吵,叶城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提起叶琮鄞呢?
心里千回百转,叶琮新面上却仍旧如常,他微微一笑,低声说:“您要是想见琮鄞,明天给他打个电话叫他回家吃个饭就好了,父子之间本来也没有隔夜仇。”
叶城:“……”
“算了。”
他摆摆手。
那时说的话太不留情面,现在没过多久又去叫人回来,他拉不下这个脸。
叶琮新没感到任何意外,他半垂着眸,正准备再劝两句,就听见叶城说:“明天,约个医生来家里看看。”
叶琮新:“要告诉琮鄞吗?”
他知道自己这个问题问的不应该,叶城如果真的只是想叫医生,自己一条短信就能解决,又何必吩咐他去做?
无非是想通过他,将消息告诉叶琮鄞,让琮鄞回家来看看。
隔着薄薄的镜片,叶琮新看着自己叫了十几年父亲的男人,感到前所未有的陌生。
良久,他收拾干净情绪,语调如常:“我知道了,您早点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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