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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觉睡得并不踏实。
过多的信息量给大脑造成了较重的负担,我前夜尽是在做梦。
一阵是高三压力最大的时候,梦到同学跳楼,我的脚被钉在原地似的动不了;一阵又是在火车上和别人聊天;一阵还梦到前男友的脸,以及被掐着脖子时难以置信的瞬间。
我长大后慢慢觉得很多事都不需要在意,只要我不想让自己难受,我也确实能做到什么事都不在乎。
因此在梦里我也对所有人说了我不在乎。
小时候翘首以盼的成年人的世界,似乎也就这样,没什么大不了的。
三藤小姐也一样。
一次失去了两个心爱的人,付出的信任化作狗血,当众淋了满头,结果在无数人都可能心碎的滨海的夜里还是得把背挺直了站着。
她说没事,的确是没事,她自己也认为没事,因为任何事到最后都是没事的。
这就是大人无趣的地方。
忘记带作业去学校已经不再会像天要塌下来那样可怕。
换作是我,也是同样。
每个人的历史都在重复上演。
大人是同质化的生物。
说不好,却也没什么不好的。
这一觉好像睡了很久,又好像没有。
房间还黑漆漆的一片时,我被生生咳醒。
同事小小的呼噜声十分给人安心感地起伏着。
后颈与后背都出了一层汗,但现在去洗澡不仅可能会着凉,还会吵醒波岛。
我只好蹑手蹑脚地起来,倒一杯水喝,润一润干涩发肿的喉咙,便接着爬回床上盖好被子。
这次也睡得昏昏沉沉的。
脑海如电影镜头似的闪过深蓝色的水族馆,飘过灵活地打着卷转圈的丝巾。
我半梦半醒之间觉得背后隐隐发着寒,又没力气动,于是只是随意地忍着,晕乎乎地打着盹。
不知又睡了多久,被角似乎自己动了,掖盖得紧实了些。
后背与被褥之间的空隙被塞上。
我感到身子暖了些,越往被窝里缩了缩。
喉咙发炎的干痛却极具存在感地将我从梦境与现实之间反复拉扯。
恍惚间,有一只手如幻觉一般抚着我的额头。
可它比风还轻、还缥缈不定,我还没仔细感受它的温度,就无情地溜走了。
我在混沌的梦境的边缘,无端地心生一股强烈又委屈的留恋。
与成年人的法则不同,小孩对于事物的去留感知更深刻,也更紧张,因为凡事都忍不住在意,世界上到处都是值得在乎的东西,这种在乎简单得非黑即白——“去”
是不好的,“留”
是好的。
固执地想要某些东西留下来,是人与生俱来的本能。
在这本能的驱使下,我下意识地伸出手。
在居然真的抓住了谁的手指的一瞬,我也蒙头蒙脑地一脚踩回现实。
但遮光的窗帘只从缝隙里流出几缕黯然的月光,房间里浑浊一片,像回家了,又仍然像一场梦。
我只知道床边似乎站着谁,而我想将其留下来,于是仿佛被夜晚送回了十七岁似的,蜷起手指,拉紧了那只险些飞走的手,非要不可地放在枕边,嘴里呢喃着任性的话来。
“……我不要你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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