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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垂下的九条青珠旒微微摇晃,基本阻碍不了视线,塞在双耳洞里的青纩更是摆设。
九位穿戴衮冕的大唐亲王在六十多从导骑和吹鼓乐队的前呼后拥下,自金光门招摇进城,很快吸引了大批人群夹道围观。
李元轨很享受这个场景。
他经历过比这更隆重威严的典礼。
同样身穿青衣纁裳的九章衮服,腰间围上红里素面绿镶边的大带,外面还要系一条革带,带上挂着玉具宝剑、山玄玉佩、四綵朱绶……站在兄弟当中随众行礼,四周组珮丁当、朱袜赤舄跪拜起落。
那是贞观五年诸王出阁之藩的授制临轩送行仪式上,当时李元轨只觉得紧张又疲累,丝毫没有享受感。
他的运气大概否极泰来了。
在敦厚六哥和不明真相七哥的帮忙撺掇下,半天一晚间他们又说动了六位兄弟,于是今早出大安宫长长吊丧队伍当中,竟有了赵王元景、鲁王元昌、郑王元礼、徐王元嘉、荆王元则、滕王元懿、吴王元轨、豳王凤、陈王元庆九位皇弟亲王。
想想也不奇怪,他这些十几岁的兄弟平时都被拘在禁苑里,难得有机会能出门进城逛逛。
依着李元轨的心思,最好他们还都动用上次那些亲王全套大仪仗,每人坐一乘朱轮八銮的驷马象辂,左建龙旗右载闟戟,朱质朱盖九旒朱旃,红通通地在大街上连成一道火线。
前有武候卫和雍州府的兵卒清道,乐工歌工在马背上且行且奏唱,再后面是亲王卤簿,什么穿绯红袴褶的执弩骑、举车辐兵、立大戟队,青帻青衣的执仗袋,执刀盾的、持弓箭的、执马矟的……队列当中突起高耸的引幡、告止幡、传教幡、信幡都缚挂在一丈一尺的高竿上,涂金饰羽竖列成林,闪瞎长安士庶和那些趋炎附势之徒的狗眼,也狠狠给平阳长公主府挣一回脸面。
是六哥元景劝住了他,说那些象辂卤簿都收在太仆寺等地,要动用还得请敕发制,动静太大了。
退而求其次,只能用十七王院各府里收着的物事,于是九位穿戴衮冕、骑宝鞍银装三花马的少年亲王,依排行次第行进,前方两边围随着大批导骑和鼓乐,后面则跟着昇抬祭礼的杠夫长队,浩浩荡荡一路威风地进了光德坊。
平阳长公主府为冢妇临汾县主做的头七祭法事十分隆重。
从坊门到十字街两边,道边槐树上都结起白缟纸幡,一眼望去连绵不绝,土路上撒的纸钱被风吹成一堆一堆的,不断打转子。
路边隔几步就有丧棚,供吊客系马停车留置奴仆,看上去光鲜热闹,只是……办事的奴仆家人似乎比来的吊客还多。
但亲王们披挂上阵的吊丧队伍一进坊,气氛立时不同,似乎整座里坊都被这近百人的吹打喧闹填满了。
谯国公驸马柴绍得报亲自迎出,在领头的赵王元景马前逊谢婉辞。
九王皆下马,向他们的三姐夫慰问致意。
反复逊让三次,柴绍当前领路,请九王入府祭灵。
柴府合家内外縗服,以亡人夫婿、谯国公世子柴哲威为丧主引领,皆立哭于阼阶下,妇女则在殡柩西立哭。
九王被引入庭院北面西上,为首的赵王元景小步进至丧主东面,立着说些“如何不淑”
之类吊词。
柴哲威再拜稽颡,李元景复回立于北面位。
以下诸王依次致弔,俱哭十余声而止。
李元轨夹在兄弟当中,一边跟着相者指挥行礼,一边注视自己的外甥兼好友柴哲威。
为还未合卺的妻子守灵折腾了七天,柴哲威一脸的憔悴疲惫,唇上颔下更冒出不少胡碴,看上去象老了十岁。
李元轨与他相对苦笑了下。
他和柴哲威既是甥舅之亲,也从小在东宫文馆里一起读书,性情颇相投合。
柴哲威平时言语不多,喜好的是练武校猎,对男女间事向来不上心。
他与大舅家一娘子表妹虽从小订亲,但几乎从未见过面,连新妇容貌是美是丑都说不上来,本来谈不上什么夫妻情份。
准备迎亲的这段日子里,李元轨听柴家大郎说的最多的是“义气”
两个字:
“武德八年一娘许配给我时,她已经封了郡主,太子长女,将来自然是要做公主的,是我家高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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