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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点尴尬:“除了这一点,没有别的花样?”
男护士道:“别的倒还好,和正常人一样。”
我想了一想:“时造先生,你不能从镜子中看到自己,那有什么关系?大不了不照镜子,你完全可以照样工作,照样生活,一点不受影响!”
时造转过身来,望着我,过了半晌,他才惨笑道:“你倒说得轻松!
你想想一个人,连自己是什么样子都不知道,自己完全看不到自己那他还怎么活得下去?
我还想说什么,梁若水突然接上了口:“其实,世界上没有一个人,自己看得到自己。
至少,没有人看得清自己。”
时造的声音之中,充满了凄惨的哭音:“我不和你讨论哲理上的问题,小姐,我说的是实际上的事,我看不到我自己,是真正的看不到,并不是心理上看不到的。
我什么都可以看到,就是看不到我自己,我还存在么?还是我根本已不存在?”
他说到后来,声音嘶哑,听了令人又同情又难过。
、我听得他这样说,不禁怔住,时造是一个疯子吗?疯子能说出这样的有条有理的话来?然而,如果他不是疯子,他为什么又坚称不能在镜子中看到自己?我想不出其中的缘由,指着梁若水:“时造先生,这位,会接替张医生来照顾你。”
时造陡然震动了一下:“为什么?为什么?张医生呢?他为什么不理我了?”
时造的神态,惶急已极,他不但急促地叫着,而且,抓住了我的衣服,摇晃着我的身子。
我忙道:“请你放手,张医生他——”
我话还没有说完,梁若水已疾声打断了我的话头:“张医生有远行,你放心,我会好好研究他留下来的病历和医治记录,一样照顾你——”
时造旨人听着梁若水讲话,他的反应,奇特到了极点,先是极度的惶急,接着,又变成了极度的惊恐,脸色煞白,张大了民像是离了水的鱼儿.不住喘着气。
“我在一旁看着,只觉得奇怪,因为病人转换医生,绝用不着如此惊怖。
梁若水还没有讲完,时造已经叫了起来:“不!
不要换医生,我要张强。
把他叫回来。”
梁若水柔声道:“时造先生,他有极重要的事,我一样可以照料你。”
时造的神态更是焦切,他团团转着,又毫无目的地挥着手,喘着气:“我不要任何医生,只要他。
你们知道什么,只有他,才知道我根本没有精神病,我我只不过不能在镜子中看到自己,我没有病。”
粱若水道:“时造先生,你的影子在镜子中,旁人都可以看得到,你放心,我想你不久就会痊愈,完全恢复正常。
请你——”
梁若水的话,被时造一个突如其来的动作打断,时造陡然伸出手来,直指向梁若水,疾声道:“你不用骗我,是不是张强医生遭到了什么意外。
告诉我!”
他最后的那句话,声嘶力竭叫出来,声音凄厉尖锐,令人骇然。
时造的一切言行,看来全很正常,就是“看不见”
自己在镜中的身影。
我本来就有点疑惑,这样的情形,是不是应该把他当作精神病患者来处理,这时,陡然听得他这样叫,我心里不禁又是惊骇,又是疑惑。
时造为什么会以为张强有了意外?是一个精神病患者神经过敏的胡思乱想,还是一个思想正常的人根据一些事实所作出的推断?
刹那之间,我心中乱成一片,不知该如何才好,梁若水也有点慌乱,被时造指着,不由自主侧过脸去:“你说什么?意外?什么意外”
梁若水看来并不善于说谎,她那两句话,听来艰涩生硬,准都可以听得出她言不由衷,即使时造被认为是一个精神病患者,他也听出来了。
刚才,他的脸色还只是发白,但这时,却转成了死灰色,显然他的心中,惊恐、绝望,已到了极点,他仍然伸手向前指着,身子却连连向后倒退。
看来,他并不是想继续指着梁若水,只是由于过度的恐惧,令得他肌肉僵硬,以致他抬起来的手无法放得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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