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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随一声炸开的水花声响起,凄厉刺耳的唢呐声乍然停止,下葬队伍凝滞一瞬,继而喧哗爆发起来。
谁能想到那看上去羸弱的哥儿,手里竟然捏了一块碎瓷片,割开绳索拖着满手的血毅然决然冲向河里。
六月炙热的天,河水却冻如蚀骨,急来的水流淹没那道刺目的红,湿冷层层包裹江云。
透过阳光直射的水面,江云恍惚看见两三岁时模糊的场景。
湍急的河水灌入口鼻阻塞呼吸,深河里似有无数只隐形的手把他往下拽,湿冷裹着沉重。
江云没有挣扎,像一片无处可依的浮毛,轻飘飘往下沉。
世界的声音渐渐遥远不真实,他眼角的温热和冰冷河水相融。
沉入幽暗时,江云最后看了一眼太阳。
村外,顾承武骑着小枣红走在田野上,不多时却看见满地纸钱,铺天盖地沉重压抑,纸钱一路铺向青苗村。
村里常有老人离世,往路上洒买路钱是常见的习俗,他不予理会,却骤然听到扑通的落水声和呼天抢地的人声,分明是有异象。
“快,快把他捞起来!”
刘员外心口一梗,只觉得晦气,人也气地倒在地上。
刘老夫人更是跑到儿子棺材边哭的不成样子,嘴里满是怨毒,“可怜我儿啊,都是娘不好,偏给你找了个不守规矩的夫郎。”
江云对他们而言说死就死了,但千万不能死在河里,就该死在这棺材里。
刘家呼喊着救人,下人们慌慌张张,没一个会水的。
兵荒马乱之际,一道黑色残影扑通跳入水里,连水花都没掀起,很快就朝着湍急的河流中心游过去。
——
江家院子外面围了不少人,正闹翻了天,院门被紧紧关上,刘桂花躲在房间里根本不敢出去,坐在桌子前满口怨毒发抖。
原本这件事办的悄无声息的,既能收钱又能送走一个赔钱货,她正抱着银子不撒手。
谁知道那张秀兰听了江云嫁人的消息,非得跟着刘家老爷去看个究竟。
这一去不就发现了,哪是要给江云说亲啊,分明是要拉江云去配阴婚送死!
她原就是想把江云说给自家大儿子,称心的儿夫郎突然说没就没,又知道江家的龌龊事,当即就怀疑起来。
正经人家嫁哥儿,哪有这么仓促的?
可庆幸她跟上去瞧了,否则还不知道江家做的孽,那好歹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都是有儿有女的,她怎么好眼睁睁看的下去。
打远见到落水的江云被救后,张秀兰抄起胳膊朝江家走去。
这会儿看热闹的人都还没散完,刘桂花抹了抹不存在的眼泪,状若委屈道:“云哥儿是我看着长大的,虽说这些年他不肯认我这个后娘,可我也要把他的后半生安排好了,才对得起他死去的娘。”
江墨见自家娘哭地跟真的似的,连忙捏着帕子按按眼角道:“我娘心善,纵然弟弟不尊着她,她也从不计较。”
顿时,有人指责起江云不孝,也有附和夸赞刘桂花贤惠不计前嫌的。
江墨和刘桂花暗暗对视一眼,眼底深处都是得意。
“大家可都别被骗了!
这烂心肠的妇人,良心都被狗吃了。”
此起彼伏的恭贺声戛然而止,人群里传出指责秀兰的声音。
“贺三家的,你这话可就难听了,大喜日子可不能乱说话?”
“就是,人刘桂花把这么好的亲事给了云哥儿都没给自己亲儿子,可见是个用心的。”
刘桂花缩在后面,贺三家的一嗓子吼的她顿时心虚,装都装不下去了。
她眼神不自然转动,看到所有人都站在她这边,腰杆子又硬了起来。
说不定就是张秀兰打江云的主意落空了,心里不平衡才来骂的。
况且等江云那小蹄子一死,死无对证了,难道村里还有人闲得慌刻意去刨坟求证不成?
下一瞬,刘桂花再也笑不出来了。
她哪知道,张秀兰早跟去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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