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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我与韦兄甘守臣节不屈权贵,千载之后必有公论。”
他这么说韦晃更不能追了,只能坐看良机错失,不禁嗟叹一声:“唉……回去吧。”
“难得出来一趟,一同逛逛如何?”
“连日暴雨遍地泥泞,许下屯田颗粒无收,这鬼天气有何可逛?”
韦晃没好气道。
耿纪手指天际道:“天人乃为一体。
水旱不调,阴阳失和,此乃为臣僭越,上天示警……”
韦晃身子一颤——朝野早有议论,说天象不佳乃曹氏称王所致,曹操对此深恶痛绝,抓了不少造谣传谣之人,耿纪这种言论若传扬开可不得了,他赶紧打断:“耿公切莫声张。”
“难道不对吗?”
耿纪压低了声音,口气却没变,“孝章帝章和初年大旱,乃因外戚窦宪乱政;孝桓帝元嘉年间大旱,皆因梁冀祸国所致。
《五行传》有云,‘貌之不恭,是谓不肃,厥咎狂,厥罚恒雨。
简宗庙,不祷祠,废祭祀,逆天时,则水不润下。
’干旱乃暴政之兆,洪涝因僭逆而起,如今两灾交替而至,曹氏是上欺君、下压民、获罪天地、人神共愤了。”
韦晃听得心惊肉跳,按理说以他的身份就该检举耿纪,但一来他品性忠厚不愿害人,再者又视耿纪为同乡挚友,故而只是苦劝:“这话万不可对外人道。”
“防人之口甚于防川,天灾明摆着,难道没人说就没有了?韦兄扪心自问,觉不觉得曹氏逆天而行为恶忒多?”
无论韦晃有何倾向,曹操篡夺大权、诛除异己不择手段,这无可否认;韦晃只是低头喘着粗气,没有答复。
耿纪见他默然不语,越发放胆道:“天下有道,则礼乐征伐自天子出;天下无道,则礼乐征伐自诸侯出。
臣当君尊,上下乃昏;君当臣处,上下失序。
汉室社稷四百载,公道自在人心,强横悖逆之徒不得长久。
获罪于天,无可祷也,人世不容,天亦不容!
前几天尚书右丞潘勖暴病身亡,曹营之人皆道可惜,我却以为痛快,若非他谄媚曹氏,矫诏草拟册封魏公之文,岂能盛年暴亡?足见天不佑曹!”
韦晃无奈叹息:“是非人人皆知,然世风如此孰能奈何?人贵有自知之明,我虽出身名门,自忖才智平庸,虽不求攀龙附凤,也想谋条出路,上不辱没祖宗、下对得起儿孙也就是了。”
“哼!”
耿纪一声冷笑,“韦兄所言倒也有理,惜乎见识忒短。
战栗戒慎,不能避祸。
你以为不违拗曹操就有出路?当今曹氏所亲皆颍川之党,又以兖州之士典民政、沛国之人掌兵戎,我关中士人有何希冀?况关中诸将两度谋叛,素为曹氏所虑,若有一日改朝换代,只怕咱们都要被排挤还乡啦!”
“也不至于吧?”
韦晃嘴上这么说,但联想自己从邺城调到许都坐冷板凳,不免犹疑。
二人还欲再言,忽听后方马蹄声响大作,回头望去,见一队骑兵疾驰而来。
众武士盔甲鲜明气势汹汹,为首有一将官,年近五旬花白虬髯,虎背熊腰相貌威严,一边纵马驰骋一边高声喊嚷。
在许都无人不识此公,乃相府长史王必——他早年随曹操起家,披荆斩棘广有功勋。
十二年前曹氏移居邺城,建立冀州府,后又改造为魏廷,许都的丞相府便只剩空壳。
曹操恐再有昔日“玉带诏”
之事,任命王必为留府长史,明为处理杂务,实是统领一支兵马威慑百官,应对不测。
韦晃刚说了两句犯忌讳的话,正心中不安,一见王必驰骋而来,以为是来
抓自己的,险些跌落马车。
哪知王必转瞬即到,却从他车边一闪而过,口中大呼:“长文、公理!
慢行一步,愚兄来送你们啦!”
原来也是饯行的。
这才是无所图谋、真凭交情来送别的,陈群、仲长统听到呼唤立刻拨马回迎,三骑凑在一处有说有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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