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邺城举事先取真定,其实就是取义‘大业可定’嘛!”
听他这么一说曹操便明白,倒觉一阵释然:“这张角毕竟是江湖术士,凭这等手段愚弄百姓,又能成什么大事?”
不料董昭又道出一句更加意味深长的话:“张角是个愚民之贼,但袁本初、袁公路兄弟可不是江湖术士哦……”
“这与袁氏又有何相干。”
曹操慢慢收起笑容。
“此中干系非同小可,倒与一句谶语有关。”
董昭说到这儿突然戛然而止,转而建议道,“邺城审配尚有少许兵马,若发现主公在此窥探,偷开城门派兵突袭可大为不妙。
还请主公将火把熄灭吧。”
曹操觉得董昭的顾虑有些多余,邺城缺兵少粮已是囊中之物,怎么有能力突破重围来这儿突袭呢?不过又见董昭二目炯炯望着自己,情知其中似有什么缘故,便抬了抬手道:“也好!
把火熄了吧……”
许褚一直在后面伺候着,赶紧叫卫兵把掌中火扔到地上踩灭。
今夜是阴天,火光一熄马上黑了下来,四周静悄悄的了无声息,远处邺城敌楼上的几个亮点似在空中悬浮一般。
安静了好久,董昭才轻轻呼了口气,缓缓道:“刚才在下说到一句谶语,其实明公也一定听说过,就是《春秋谶》所言‘代汉者,当涂高’。”
黑暗中任何人都瞧不见曹操的表情,只听他缓缓道:“仲康,我与公仁有些事情要谈,你们暂且回避。”
“诺。”
许褚不敢多问,料这僻静之处也不会有什么危险,董昭也不至于谋害主公,便领着人摸黑下了山坡。
待那窸窸窣窣的声音渐远,曹操才又开口:“我以为你要说什么,原来还是那句害人不浅的话,当初袁术因此语僭位,落得个什么下场,公仁不会不知吧。”
“那是袁公路解得不对,‘当涂’之‘涂’可通‘路途’之‘途’是不假的,却绝非他名字里有个‘路’字就可以应天命。
这句话其实另有深意。”
曹操既觉好奇,又有一丝负罪感,讨论这个话题是太过悖逆,因不便开口相问,便揶揄道:“谶纬之学老夫素来不信,可不似袁绍那般用心于此。”
当初官渡之战,曹军夺取河北军大营,在袁绍军帐中就缴获了大量谶纬图书。
“信与不信本没什么不同,有人即便弄懂了,不是天命所归又有何意义?其实谶维之学本出于河图洛书,《易经》有云‘河出图,洛出书,圣人则之’。
昔日伏羲氏偶见龙马衔甲,赤文绿字,甲似龟背,袤广九尺,上有列宿斗正之度,帝王录纪兴亡之数。
孔子虽精研此中奥秘,然不敢改先王之法,于是阴书于纬,藏之以传后王。
谶纬之学与《易经》相合,又谕《洪范》五行之理,可见也不是全无道理的。”
曹操见他强辩,冷笑道:“古人之学高深莫测,可今人之谶纬乃牵强附会曲解文意。
安能与河图、洛书相提并论呢?”
“也不尽然吧。”
这茫茫黑夜给董昭壮了不少胆子,不再看曹操脸色说话,“虽有王莽崇信谶纬伪造符瑞,然不可因一人之故而尽非其学。
我朝光武帝乃一代中兴英主,也颇信此道。
他在南阳起兵,鉴于‘刘氏复兴,李氏为辅’之说;其登基称帝,则奉赤伏之瑞;祭告天地,皆援谶语为言;他用孙咸为大司马,王梁为大司空,亦以谶文所选;云台二十八将,上应群星列宿;只因夜读《河图会昌符》,而封禅泰山;又设立灵台、辟雍、明堂,宣布图谶于天下。
若依明公之言,难道光武爷这些做法都是错的吗?”
他把开国皇帝的“成功经验”
搬出来,曹操如何反驳?
曹操只是哼了一声,什么也没说,心中却有无限感慨——若是一年之前问我,我会直言光武帝迷信谶纬是错的,但现在不这么看了。
一个人若从平头百姓跻身帝王,那是何等逾越之事?若不借天命相助,何以役使世人?天命说到底还是人意罢了……
“代汉者,当涂高。”
董昭半天听不到他回话,便不温不火解释道:“在下曾听太史、博士私下议论,其实‘当涂高’说的是魏阙,这大路两侧又高于路途的自然是这件东西,而魏阙又有朝堂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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