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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志才咳嗽几声,缓了口气道,“将军举一反三,我这点儿学问卖弄不出来了……咳、咳……”
“我也是班门弄斧罢了……您好像咳嗽了一个多月,一定得保重好身体。”
曹操拍了拍他的肩膀,便带着徐佗下城而去。
“送使君。”
李封、薛兰等人纷纷趋身施礼相送,心里却极不痛快:曹孟德自入濮阳越来越重用私党了,私自任命夏侯惇为东郡太守,举魏种为孝廉,请程立出来效力,荀彧、戏志才处理州事,陈宫、乐进、于禁分割州兵,连公文往来都被徐佗垄断了,现在又不问情由找来一个毛玠,这样下去我们这帮人的立足之地何在?难道就心甘情愿给人家当副手吗?
曹操却没有工夫考虑这些,离开城楼马上快马回府。
在这半年征战中,他一直耿耿于怀的就是鲍信之死。
为了弥补这个遗憾,他将鲍信的家人接到濮阳,抚养其子鲍邵、鲍勋,给予他们曹真一样的待遇。
此后他又想起鲍信临死前曾推举过陈留毛玠,赶紧叫魏种、程立两个本土人携带重礼前去辟用,尚未见面就先任命为治中从事。
都说百闻不如一见,这位毛玠却是百见不如一闻。
当程立、魏种兴冲冲把他领进来的时候,曹操只望了一眼就觉得后悔了。
这位毛玠不到四十岁,身高倒有七尺,身穿着粗布衣,面色蜡黄,鹰钩鼻子薄片嘴,稀疏的肉梗子眉毛,胡须又短又黄。
所谓的慧眼倒是不小,但却是一双暗淡无光的死鱼眼,空洞无神,更有一对下坠的大眼袋,夸张一点儿讲,快要坠到下巴了!
曹操自身容貌不佳,但对别人的要求倒是很高,见他这般长相,心里就厌恶了三分,可还是很客气地起身道:“闻毛先生前来,有失远迎,当面请罪。”
“不敢不敢。”
这毛玠说话的声音嗡嗡的,鼻音很重,听起来就像一口破钟。
“请坐。”
毛玠大模大样就坐下了,正襟危坐垂着他那双死鱼眼,一句话都没有说。
论理来说,既然接受了刺史的辟用,再老气的人也得稍微客套客套,但这个人连场面话都懒得说上一句,不言不语在那里一坐,气氛顿时就冷了下来。
程立见状,赶紧没话找话:“孝先兄,人皆道你有慧眼,我看我也不差。
当初刘公山几次想要辟用我,我都没来。
可是一见到昔日的曹县令,马上就甘愿驱驰,你说我这还不算慧眼吗?”
毛玠揪着他那两撇小胡子,笑而不言。
这样冷淡的场面曹操有些不快了,这个人有什么资本恃才傲物呢?于是做作地问道:“毛先生,鲍信曾对我举荐您,还说您曾到刘景升、袁公路帐下,都不甚满意,敢问先生平生之志愿。”
“在下平生从未考虑过什么志愿,”
毛玠略微抬了抬眼皮,用那双死鱼眼瞅着曹操,“现在若说志愿嘛……就是一心一意办好上司交代好的差事。”
这算什么志愿,办好差事是普通小吏该做的事情,费了这么大的力气,难道就招来一个小吏?曹操有些不客气了:“先生未免太过谦虚,如果我随便指派你差事,您能办好吗?”
“在下勉励为之。”
“好,我现在交您一个差事……敢问先生,在下身处兖州四战之地,如何才能成就霸业呢?”
曹操这就是故意为难他了。
只见毛玠缓缓起身,不紧不慢道:“今天下分崩,国主迁移,生民废业,饥馑流亡,公家无经岁之储,百姓无固安之志,难以持久。
今袁绍、刘表虽士民众强,皆无经远之虑,未有树基建本者也。
夫兵义者胜,守位以财,宜奉天子以讨不臣,修耕植以畜军资,如此则霸王之业可成也。”
奉天子以讨不臣,修耕植以畜军资!
闻听这样的至理之言曹操惊愕异常,匆忙起身作揖:“先生一言若当头棒喝、指点迷津,下官方才多有怠慢,请您莫要挂怀。”
“不敢不敢。”
毛玠推手相让。
“快快请坐。”
毛玠二次落座,还是大模大样正襟危坐,垂着他那双死鱼眼,依旧又冷了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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