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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胤不听他再说什么,“他是你亲伯父,你见不见他我管不着。
孟德是他爹把他托付给我的,那就得听我的话!
你出去!”
曹操也不明其中就里,待曹洪嘟嘟囔囔走了才试探地问:“七叔,您今天怎么了?为什么不准我去拜谒四叔?”
“你懂什么?我这是为你好。
唉……”
曹胤叹了口气,“那是非之处岂能踏足?”
“是非之处?”
“从来富贵只可直中取,不可曲中求。
想他曹元景终归是二千石的郡守,无功无侯,何以大车小车往回拉家资?这些财物显而易见乃纳贿搜刮而得,皆是受人唾骂的脏钱!”
曹操心头一悸:四叔那等资财尚不足我父亲和二叔的九牛一毛,莫非我们所吃所用也是这等受人唾骂的脏钱?却听曹胤兀自发着牢骚:“自你祖父以宦官得侯,世人对咱们家本就有些微词,更不该贪污纳贿、搜刮民财,他败坏的不仅仅是他自己,而是咱们一家子的名声。
自吴郡带着这么多的财物招摇过市,一路上定被人指指点点,我曹家的脸还要不要了?族里那些人也真不长志气,争先恐后去巴结这等卑劣小人,这世道真是无可救药了!
咳咳咳……”
他越说越激动,最后竟勾起咳嗽来。
曹胤实乃曹家那一辈人中才学和人品最出众的,远比曹嵩、曹炽、曹鼎那一干靠“恩荫”
起家的兄弟强得多,这也是曹嵩肯以子相托的原因。
可不知为什么,曹胤却有一种避世的思想,认为官场污秽不堪,以至于闭门读书不问世事,甘愿过清苦的日子。
虽然他闭门不出,但风闻不入耳的事情总要发发牢骚,上到公侯列卿、下到县佐书吏,竟没有一个他骂不到的。
近两年来,这样的发作越来越频繁,曹操见得多也已经习惯,不再徒劳地解劝,而是默默替他捶着背。
曹胤依旧愤愤不平,将族里上下的人数落个遍。
曹操只管捶背,直等到他渐渐骂不动了,才笑道:“七叔,您这样坐在家里干骂又有何用?有话何不当面锣对面鼓跟他们说?”
听侄子这么一问,曹胤却不言语了。
他虽有许多事情看不惯,但终不敢对人发火,只能独善其身闭门生气罢了。
曹操同他生活了四年多,早将他的脾气摸透了,捶着他的背说:“您最近咳嗽很厉害,不要生这等无用的气啦。
您要是真觉得世风不正,就出去做一任官,哪怕是区区县尉,做一番事业也是好的。
若是闭门而居,就莫操心那些乌七八糟的事儿,咱们夏听雨声冬观落雪岂不是更好?”
曹胤摇摇头:“罢了,你小子说得对,不生这等干气!
子曰六十耳顺,我才三十就这副德行,看来还差得远。
毕竟他是洪儿的伯父,不看大人的面子,还需看孩子的面上。”
他就是这样自我解嘲。
“七叔,有件事我一直想问问您。”
“说。”
“我有没有亲生的伯父活在世上呢?”
曹胤一怔,仿佛是被锥子扎了一下直起身来,瞪了他一眼:“你听到什么风言风语了吗?胡说些什么混话!”
曹操本是揣着一肚子的疑问试探曹胤的,却瞧七叔反应如此抵触,索性把话挑明了:“我已经知道爹爹的身世了,夏侯惇的爹爹就是我伯父……没错吧?”
曹胤没有直接回答,把头又低了下去:“唉……这事儿不过是层窗纱,你何必非要把它捅破呢?既然过继到曹家,就是曹家的子孙,弄清楚这些又有何用呢……你还是不要问了,问清楚了心里也是病……”
“七叔,不弄明白,这病搁在心里更难受。”
曹操抓住他的肩膀,“有件事我思来想去始终不解,放着你们这么多侄子,为什么我爷爷要舍近求远过继乡邻之子呢?”
这件事似乎触到了曹胤的痛处,他脸上泛起一阵羞耻的红晕,面庞抽动了两下,但还是开了口:“自从你认识夏侯惇,我就预料到会有这么一天……你如今也大了,即便我不说早晚你也能从别处知道,索性就告诉你吧……”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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