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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父被赐死那一年,她父亲已经二十有五六岁,也能承担起身上的责任了。
虽说家中爵位没了,但毕竟祖上也曾光荣过,又有祖母的娘家扶持,这些年父亲倒也从泥泞中爬了起来,如今也是京营大将,得了些体面。
所以萧家这宅子,依旧很是气派,瞧不出没落。
此时,云灼步子不快,前头的丫鬟都表现得比她更为急切。
周边的寒风吹得她小脸微红,那巨大的行囊依旧稳稳地落在她的身后,这副样子,不像是家中归来的小姐,倒像是前来打秋风的远房亲戚。
没多久,云灼便瞧见了自己的亲生母亲,姜氏。
生母姜氏,乃是祖父在世的时候为父亲选的。
祖父自己是个不着调的人,觉得娶了祖母这个规矩知足的高门贵女着实是受尽了拘束,便立志要给父亲挑个性子活泼天真的,最终选中了她母亲姜氏。
爹娘成婚至今近,生了三子一女,但亲娘这张脸,依旧能见明媚风华。
姜氏肤色白皙,手染蔻丹,轻轻放下茶杯,目光看似和气地向云灼扫了过来。
那疏离的目光从上到下,瞧完之后又轻轻蹙眉,一只手轻轻放在鼻尖捂了捂,有些嫌弃道:“你这身上脏兮兮的,也该先去沐浴,换身干净衣裳再来见我。”
云灼四岁离家,至今十二年,这是她回来之后,生母对她说的第一句话。
这一句话,倒是让云灼想起了当年生母偷偷让人带走她时的怨怼。
“我足足生了三日才将她生下来,险些没了一条命,这几年我身子骨怎么都养不好,每每瞧见她便心口不舒,还如何能够痊愈?今儿为了这个丫头,二郎都知道和我顶嘴了,这孩子简直就是个祸害,无论如何我不想再瞧见她!
现下老太太去礼佛、夫君也不在家,不如便趁此了结了,只当我白生了她!”
云灼自幼早慧,生母说这话的时候也没避着她,这番话是记得最是清楚。
云灼低头看了看自己一身衣裳,干干净净。
出门在外,她不喜奢华,朴素简单的衣裳更是不惹人注目、方便做事。
只是这副穿戴,到了亲娘这里,倒像是个刚泔水桶里爬出来的馊臭之人。
她也不难过,反而还笑了一下:“我这身上穷得厉害,一个子儿都拿不出,您若是宽裕些,给我准备三五十身体面的新衣裳,女儿也欢喜,在此多谢您了。”
她语气有些吊儿郎当的,坦坦荡荡的样子好似感受不到半点羞辱。
一双明眸盯着姜氏,眼中的纯净和干脆让姜氏没由的心慌了一下。
姜氏眉头皱得更紧了。
当年这个女儿就不得她心,生得时候艰难,差点要了她的命,实在难亲近得起来。
而且她出生之后,公公犯事儿,家中爵位也没了,让她觉得这孩子实在晦气!
再者,孩子长得也不像她这个母亲,眉眼反而与婆母有几分相似,她那婆母从来就看不惯她,还抢了她的大儿子在身边抚养,而这丫头也与她婆母更为亲近,让她那喜欢妹妹的二儿子都越发喜欢往婆母那边跑!
如果当年没有把这丫头送走,那不仅大儿子不与她亲近,二儿子肯定也向着那边。
想到这里,姜氏心里更有些厌烦。
这些年没这丫头,也过得好好的。
如今那老虔婆年纪越来越大,已经管不得事了,她的日子越发舒心,偏偏丈夫和长子为了孝道,竟将人找了回来!
“你这穷酸的样子也不知是随了谁!”
姜氏挪开了与云灼对视的眼睛,轻轻哼了一声,揉了揉眉心,道:“你既回来了,便要将身上的臭毛病改一改,以后就在你自己的院子里待着,没事儿不要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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