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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矫一再说好话:“先生素有仁爱之名,曹公乃当今朝廷之宰辅,身系天下万千子民。
先生若治愈曹公之病,便是救了无数黎民,此等厚德之举安可不为?有道是‘危而不持,颠而不扶,则将焉用彼相矣’!
医者,父母心嘛……”
华佗眼瞳深邃得犹如幽谷一般,手捻银髯良久才道:“贵者处尊高以临臣,臣者怀怖慑以承之。
曹公乃当今天下极贵者,在下不过是一山乡野老,恐难以逢迎周全。”
“哎呀!”
曹丕又给他作了个揖,“我父症急头晕目眩,先生既然悬壶济世,岂能见疾而不救?”
华佗一介布衣竟受了曹丕三次礼,顿觉于心不忍,皱着眉头道:“要在下小施伎俩倒也可以……不过,我平生有‘五不医’。”
“愿闻其详!”
曹丕毕恭毕敬道。
华佗正色道:“自用意而擅改药方者,不医;将身不谨难养其病者,不医;骨节不强不能使药者,不医;好逸恶劳小病大养者,亦不医。”
曹丕边听边点头,也觉他说得有理。
这几条都是指病人不听医嘱延误病情的,似华佗这般百治百灵的人物,若是有一个患者不听话而病笃,岂不是坏了岐黄妙手之名?但掐指算来却只说了“四不医”
,忙问:“还有何种人不医呢?”
华佗一阵苦笑,叹息道:“公子岂不闻扁鹊见齐桓公之事?固执多疑讳疾忌医者,万不能医!”
曹丕犹豫都没犹豫便道:“华先生,我父乃当朝宰辅,通情明理礼贤下士,非是讳疾忌医的田午。
况疾在我父之身,痛在我父之体,岂能不从先生之言?您莫要再顾虑了,快快随我来吧!”
说罢拉起华佗便走,陈矫、曹休也是左推右拽。
华佗实在没办法:“但愿能如公子所言……列位且慢,待小徒带上医用之物。”
原来那仆役模样的年轻人,乃是替他采药的弟子李珰之。
曹丕三人簇拥着华佗回到中军大帐时,曹操已不似方才那般叫嚷,却兀自倚在那里呻吟不止,眼神还是恍惚游离。
众谋士急得团团转,宛如热锅上的蚂蚁,那两个医官依旧一筹莫展,还在争论病源何在呢。
既来之则安之,华佗也不再客气了,绕开医官三步并作两步来至曹操身边,仔仔细细打量一番,便叫弟子点燃一盏油灯。
华佗自怀里掏出一只布包,从中摸出四枚银针,在灯火之上稍加炙烤,便要伸手扳曹操的头。
许褚正托着他腰,见这白须老者手持针砭之物,忙一把护住:“大胆狂徒,竟敢在当朝司空头上动针!”
给曹操治病谈何容易?莫说他本人,就是身边之人都不好通融。
曹休一把扯开许褚:“这位是华佗先生,刚招募来的医官……先生莫怕,请速速用针吧。”
华佗见旁人不再啰唣,就迅速扳起曹操的头,让他在榻上坐好,又轻探臂弯拆开他顶上发髻,只说了声:“在下得罪。”
两枚银针已迅速刺入——一在两眉正中、一枚立于头顶心。
两个医官看得目瞪口呆,也不再争论了,痴痴道:“《素问》有云,‘头痛及重者,先刺头上及两额两眉之间中出血’此等应急之法咱们怎生忘却了,这位先生好快的身手!”
这两针下去曹操深深出了口气,华佗扶着他后颈和风细雨问:“敢问明公,眼前昏花是何情状?”
曹操眯缝着眼睛,浑浑噩噩道:“细碎如雪……”
华佗又下一针,在后颈左边。
此针刺完他招了招手,叫曹真、曹休帮忙架起曹操双臂将其扶稳,他则一边按摩着曹操后脑一边说:“我为明公找寻病处,若有痛感便请告知。”
曹操头晕眼花也不知何人正为自己诊治,只无精打采应了一声,任他在自己头上按压找寻,忽然感觉钻心之痛,不禁放声大呼:“啊!
是这儿……”
言还未毕,华佗毫不犹疑便在那里下了一针,痛得曹操左摇右摆,亏了曹真他们拉得紧才没有伏倒。
帐中之人都吓坏了,医官更是怒斥道:“头痛医头脚痛医脚,此乃庸医所为!”
华佗却微然一笑:“岂不闻‘以痛为输’之法?宣发患处,通络止痛也。”
他边说边轻轻捻着四处银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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