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弓箭已射光了,滚木礌石也没了,现在守城用的是自民房拆下的砖瓦和兵卒的尸体。
曹军只要再猛攻几日,这座城池肯定失陷,但人家偏偏不攻了,根本不屑于耗费军力,只需用饥饿和恐惧做武器就足够了。
绝望感就像可怕的伤寒,只要萌生就会迅速蔓延开,当初信誓旦旦保卫袁氏的将士都被传染了,每天都有人坠城投降,而辛毗、董昭、许攸等还在想方设法招降纳叛。
人总是会有求生欲望的。
如此下去必然哗变……怎么办?究竟该怎么办?
审配咬了咬牙,猛然断喝道:“住口!
少在那假仁假义,你岂是为邺城百姓请命?你为的是你家的亲眷,乃是一己私心!”
他甩脸呵斥军兵,“来人呐!
把辛氏满门给我押到城上来!”
辛毗闻听此言颜色陡变:“你、你要干什么?”
“干什么?嘿嘿嘿……”
审配笑得恐怖狰狞,“我要您好好体会背信弃义卖主求荣是何种下场!”
辛毗瞧他那笑容吓得毛骨悚然:“你、你若敢动他们一根毫毛,城破之日我饶不了你!”
“哈哈哈……”
审配仰天大笑,“我根本就没打算活着!”
他们这一吵一闹惊动了曹营,不少兵士围拢过来。
但见片刻工夫城楼上拥拥挤挤站满了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都身披枷锁哭哭啼啼。
审配卖狂道:“辛佐治,我恭喜你,你那结发之妻已饿死狱中了!”
辛毗闻听这刺心之语一阵感伤,十几年来夫妻恩爱,想不到她到死都未能见上最后一面……还未缓过神来,又见审配抓过一中年妇人按到女墙之上——乃是他兄长辛评之妻。
那妇人早就吓得涕泪横流,伏在墙头瞅着兄弟呜呜地哭。
“嫂夫人!”
辛毗喊得声嘶力竭青筋暴起,“审正南,你这疯子意欲何为!”
“我意欲何为?哈哈哈……”
审配二目流出凶残之光,朝身边的士卒轻轻挥了下手——但见寒光一闪鲜血狂喷,那妇人的头颅已坠落城下。
“嫂夫人……”
辛毗恨得连拍马鞍,又见城上士兵推搡过来一位老人,“叔父大人!
审配你快住……”
话未喊完那颗白发苍苍的脑袋已经掉下来了。
“啊……”
辛毗大叫一声坠落马下,狼狈爬到城边,抱住那血淋淋的人头放声痛哭,“叔父啊……我要为你报仇……”
审配兀自狂笑:“你要寻我报仇吗?糊涂啊糊涂,若不是你出卖河北之地,岂会害他们身首异处?”
他原本是想借杀人立威防止士卒投降,但此刻却被一种强烈的泄恨感所纠结,行事越来越扭曲。
城上众家眷见此情景都知大限将至,大人哭孩子闹,有人要逃脱却被死死摁住动弹不得。
行凶的都是审配的私人部曲,不单城下曹兵瞧得撕心裂肺,连城上的守军都被这残忍的景象吓住了,不少人扭过头不敢再看。
审配劈手给身边一个吓哭的士兵一个大耳刮子:“睁开眼睛给我看清楚,背主投敌就是这等下场!
接着给我杀!”
虎狼之士毫不手软,又抓过辛毗的爱妾,把脑袋往女墙垛口一架,二话不说就是一刀。
温香暖玉的美人头颅坠地,辛毗疼得肝肠寸断,抱着满是血污的人头哭得昏天黑地。
正在悲伤之时又听得一声闷闷的碰撞声,回头来看——年仅四五岁的侄儿被活生生丢下城来,摔得骨断筋折当场丧命。
抬头再看,审配又举起他那刚刚两岁的儿子,辛毗惊得魂飞魄散,再不敢咒骂,跪在地上连连磕头:“你不要动我儿……饶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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