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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他对面坐着的,正是太子刘玄明。
“太子殿下,近来政务繁忙,您怎么得空来老夫这儿喝茶了呀?”
“林大人,您这话,莫非是不欢迎?”
“怎会?能与殿下品茗畅谈,老夫喜不自胜!”
“没叨扰到您就好!
不瞒您说,近来诸事繁多,我也确实忙得有些焦头烂额。
今日来呢,倒也没什么重要的事,无非是前两日偶得一盆红梅,我听闻大人素爱盆景,便拿来借花献佛了。”
“殿下,您这般客气,老夫怎好意思?您为了璟王拔刀相助,咱家还未来得及表达感激,怎能再收您的礼呢?”
玄明轻笑,“诶——林大人,您先别急着退却,指不定您喜欢呢?老范,把花捧上来,给林大人瞧瞧。”
没多会儿,一盆两尺高的精美老桩被呈于台上,红梅主杆曲折蜿蜒风姿绰约,从旁岔出的枝丫上挂满了朱粉色的花苞,的确是盆价值不菲的佳品。
可怪异的是,原本主杆的侧面,应有一枝较为粗壮的支杆,但它却被生生砍去,留下一圈极不雅观的伤口。
眼见此景,林太师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他脸色复杂地看了玄明一眼,试探地问道,“殿下,老夫请问,这株盆景,可有修剪过?”
玄明欣然一笑,答曰,“令林大人见笑了,孤对盆景的美学,不甚了解。
只是眼见那处旁支郁郁昌盛,将主枝压制得奄奄一息,故而命府中花匠将之裁去。
不知这样的盆景,林大人可还喜欢?”
林太师尴尬地笑了笑,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说道,“殿下英明。
您将旁支裁去之后,主枝上才冒出许多花蕾来,也算是老木逢春。
可若在您将之裁去之前,主枝便已彻底枯死了,您可愿留下旁支枝繁叶茂?”
玄明的目光渐渐冷峻,“林大人,曾有王朝立贤不立嫡长,往往招致祸乱。
孤说句不中听的,您到底这把岁数了,嫡子的前途,您大可更加上心一些。”
林太师的笑容也逐渐凝固,他对这位昔日里恭谨谦卑的太子有些刮目相看,却也有些忌惮,“陛下历来爱才,老夫的庶孙这才得以重用,老夫年纪大了,也没剩多少雄心壮志,倒也不求子子孙孙皆居庙堂。”
玄明彻底收起了笑容,他做了个手势将老范叫来身边,“我朝嫡庶尊卑严明,有些时候,贤,并非能成为掩盖一切的幌子。
嫡庶颠倒,轻则家宅不宁,重则天下不安。
若庶者处心积虑逼死嫡者,却可高枕无忧坐享其成,天下万民岂不群起而效仿之?”
林太师低头,神情凝重,“殿下……教训得是。”
玄明举杯饮尽清茗,掸了掸衣服起身道,“林大人清茶香甜,入口难忘。
只是孤还有事务要忙,就先告辞了。
这盆盆景,看来还是入不了太师大人法眼,那孤还是带回去,随便把玩吧。”
“哎,殿下等等……”
林太师赶忙起身,脸上闪过一瞬的慌乱,“这盆景,老夫不胜欢喜!
还有,殿下的教诲,老夫已然铭记于心,还望殿下放心。”
已经转过身的玄明,侧过脸满意地笑了笑,“能得林大人欣赏,也是它的福气。
那就请大人好生养着,孤得了空,再来瞧瞧您的手艺。”
目送玄明的身影消失后,怅然若失的林太师一手撑着台面,缓缓坐到椅子上。
“去……把林拥叫来。”
林太师挥了挥手,朝着下人吩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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