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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我与宋屿川父母的第一次见面,他们对我可不是这个态度。
在门口站了半天,宋屿川攥着的那张硬挺的、设计感十足的结婚请柬早已被手心的汗浸湿。
他嘴角强撑着笑,在进门之前还安慰我说:“只是回个家而已,又没什么大不了的。”
一路上他都在努力让自己显得轻松。
可看到他父母后,他的脸色就不太对劲。
他母亲叫楚净洁。
听宋屿川说,他外婆之所以给她取名为楚净洁,是希望她的女儿一生洁白如玉、干净澄澈。
这似乎是一种温柔的指令,要她平静无波地过完这一生。
当然,她自己也将这个名字当作了一种使命,从不违背母亲的安排。
不追逐世俗的激荡,按部就班地生活,连婚姻也依从了宋屿川外婆的心愿,嫁给了教堂神父的儿子,以成全那份清净无瑕的愿景。
他母亲穿了一身垂到脚边的纯白色连衣裙,她请宋屿川进门时,目光刻意避开了宋屿川和他手里的请柬,好像那是什么不干净的污秽会脏了她视线的那种。
“是专门回来气我的吗,”
她声音低而冷,“不是早说过,既然选择了那条路,就不要再回来。”
她的视线在宋屿川脸上停顿了一瞬,没有时隔多年再见到儿子的喜悦,反而眉头紧皱,重重叹了口气,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你看看你现在成了什么样子。”
宋屿川今天的打扮已经很收敛。
眉钉和唇钉都已摘下,耳钉是最基础的款式,整个人看起来都干干净净的。
他将身上的文身都遮了起来,只有手背上的红色荆棘没有办法隐藏。
他还穿了一身妥帖的西装和皮鞋,头发用发胶抹到后面,露出额头,凌厉的五官看起来也更加沉稳了,就好像是个郑重其事的绅士。
宋屿川把外套交给卫阿姨,跟阿姨点头打了招呼,换了鞋就走了进来。
他听到母亲的话,笑容为之一颤。
我看到他拿着请柬的手在用力,指尖泛着白。
他的心里应该也在流血吧。
宋屿川是很爱自己的家人的。
在他还未跟家里人出柜时,他就经常跟我提到他的家庭。
说他有一个古板的母亲、一个不着家的父亲、一个会掐他脸偷偷看他日记的姐姐、宠他会给他带各种稀奇古怪玩意的爷爷、从小就教导他要听话不能忤逆父母的奶奶和礼拜天把他带去教堂做礼拜的外公外婆。
他有个很美满的家庭,他特别幸福。
宋屿川将请柬递到他母亲眼前,“妈,不,你大概不愿意我这么叫了。
我回来只是想跟你说,我要结婚了。
这是请柬,虽然我知道你们也未必会来,不过总还是要跟你们说一声的。”
他母亲没有接过请柬,只是背对着他,死一般沉寂。
宋屿川父亲站在远处,两手撑在背后,先是从头到脚打量了我一番,接着很快冲他喊:“你还知道回来?去美国学的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你看看你手上这都什么,好的不学,净学坏的。
学也不上了,你都在干嘛,人不定性,受人蛊惑。”
“可别了。
人哈佛博士,我是个什么东西能受他蛊惑?”
他笑了笑,“都是我缠着人家要跟人结婚的,说蛊惑,那也是我蛊惑他。”
他母亲甩了甩白色的长裙,带跟拖鞋在实木地板上发出踢踢踏踏的声响,坐到餐桌中间。
她让卫阿姨把菜端上来,一点都没往宋屿川这儿看,像是毫不在意他,施舍般说道:“既然来都来了,那就吃顿饭再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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