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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呜咽咽的哭声,在大武村村头和村尾同时响了起来,香烛纸钱燃烧后的味道,也伴随着暮色笼罩了整个大武村中的街道……
时逢乱世,人命贱如草。
兵灾匪劫之下,有些临近官道、大路的村子里一年到头都能见着披麻戴孝的孤寡号哭。
相比之下,远离大路的大武村真还算不上经历过太多祸乱场面。
乍然间因为抓壮丁而死了两名青壮,死者家人的悲切号哭声,自然引得整个大武村中弥漫着一股悲戚氛围。
站在一处屋顶有瓦的院子外边,拄着鹿头拐杖的江老太公与管家足足等了小半个时辰的工夫,这才听见院门门缝中透出来了一句话:“病人没大碍,在我院里过得了三天,再回家仔细将养俩月就好,不会落下什么大毛病!”
耳听着那显然带着些陕西口音的话语,江老太公与管家同时松了口气。
伴随着江老太公双手拢住了鹿头拐杖,站在江老太公身边的管家慌忙从怀里摸出来一个小布包,恭恭敬敬地搁在了院门门槛上。
双手拢着鹿头拐杖,江老太公恭敬地朝着那院门一拱手:“劳烦韩老先生!”
就像是没听到江老太公的致谢,紧闭着的院门里再没传出一点声息。
管家小心地伸手搀扶着江老太公在暮色中走出去老远,方才回头看了看那座院落,很有些不忿地低声咕哝起来:“老爷,这韩老先生的架子可也当真不小!
寻常人去求他瞧病,守着他那病患之外、旁人不得入院的规矩也都罢了,可您去了……居然都不叫进院门……”
微微摇了摇头,江老太公很是不以为然地和声应道:“你从小不读书,更不读史,自然不明白这韩老先生的来历!”
诧异地再次回头看了看韩老先生家的院落,管家很有些纳罕地接应着江老太公的话头:“这韩老先生……还有村子里这些个陕西路来的小姓人家,不就是江家老祖当年可怜他们无处可去,这才收留了他们在大武村落脚吗?穷到根儿、败到底儿的人物,还能有啥了不得的来历?”
“谁家天生富贵、哪个胎里困穷?这大武村里韩姓人家的来历,据说是当年大宋朝西军名将韩世忠麾下亲兵后人,遭了奸人陷害才从陕西路流落到了大武村!
咱们大、小武村拜的是关帝、岳爷,跟这路韩姓人家总还有些香火人情,老祖这才收留下他们……”
“既是这样,那这韩姓人家也该知恩图报……”
“你又懂个什么?你细想这大武村中贱业、偏行,哪个不是韩姓人家一肩挑起?人都说报恩百年、可比亚圣,这韩姓人家在大武村中操持贱业、偏行,又何止百年?现如今……倒是我江家欠了他们一份情义呀……”
尽管心头依旧有些不服不忿的感觉,但看着江老太公清癯的面孔上露出的感慨模样,管家顿时知趣地换了话题:“老爷,咱们大武村还幸亏有关帝、岳王保佑,被抓去的壮丁虽说死了两个,可其他的好歹都回来了……”
不等管家把话说完,江老太公却是
重重地叹了口气:“唉……你就只见着壮丁寻回来大半,见不着这大祸说不准就在眼前了!”
悚然一惊,管家情不自禁地压低了嗓门:“老爷,您是说……那些报号八路军的外乡人?”
重重地点了点头,江老太公紧皱着眉头说道:“自古匪过如梳、兵过如洗,虽说祸害乡里、荼毒黎庶,可说到根由上,也不过就是要些钱、粮打发!
可那些报号八路军的人物……”
抢着伸腿踢开了道路上一块并不算大的石块,再搀扶着已经越走越慢的江老太公在一户人家门前的石碾上坐定,管家这才开口接应着江老太公的话茬:“既然是要钱、粮,那咱们在村子里寻几个口舌灵便、见过些世面的老练人物先去问个大概数目,再跟他们好生情商,能少拿些就少拿些,打发走了他们了事?”
伸手按着自己酸痛的腰杆,再瞧瞧半跪在地上替自己捶腿的管家,江老太公微微闭上了眼睛:“你当我是心疼那些钱、粮?这些报号八路军的人物卖命替咱大武村抢回了被抓走的壮丁,于情于理,咱大武村也不能亏待了人家。
钱粮支应,也都该从优从厚,切不能把这人情交道办成了矫情冤仇。
可如今……那些报号八路压根都不提钱、粮报偿,就连他们折损的人也都自管在村外寻地方掩埋了……”
“老爷,您是担心他们漫天要价?”
长叹一声,江老太公出神地望着大武村中院落里稀疏点燃的灯火,缓缓地摇了摇头:“我怕的是……那些壮丁,怕还是保不住啊……”
“那我这就叫露过脸的壮丁赶紧走?趁黑翻过山,到小武村先避避?”
“知人有、求有方!
这些报号八路军的人物明知道咱们村里有壮丁,哪里还躲得掉?跑得了和尚,还能跑得了庙?”
“那……老爷,您可得快点拿个主意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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