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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上面是一张面部特写素描,只画了一半,露出一双沉静好看的眼睛。
苏沫盯着这双眼睛发了一会儿愣,等回过神来,手中已经握着铅笔画好了鼻子。
再往下,那双唇却怎么也下不了笔。
他扔了笔,已经完全想不起周千乘笑着是什么样子。
几分钟后,他将没画完的那张速写放回去,盖上盒子,放回原处,然后跟自己说,以后再也不要打开了。
室内体育课上完,苏沫没找到原本搭在座位上的校服。
他一路小跑着回到教室,捏一捏冰凉的手指,上今天下午的最后一节课。
等教室走没了人,又拖拉了很久,苏沫才慢吞吞站起来,将手里捏着的纸条揉成一团扔回桌洞。
他将毛衣领子往上提一提,站在楼梯夹角处屏息好久,确定四周没人,才轻轻推开门往天台上走。
天台不大,放置着一些杂物,四周立了一圈低矮的护栏。
高处的风声呼啸呜咽着卷过来,将只穿着一件毛衣的苏沫吹得站不住脚。
他找了一圈没发现自己的校服,散乱的眼神里有着不知所措的慌。
桌子上留的纸条说校服在天台,别的没有什么了。
这种恶作剧想也知道是谁做的,但他不敢不来。
一是因为如果没有校服,他第二天是进不来学校的,二是因为那几乎是他仅有的体面衣服了。
他拖到这么久没上来,就是怕上来太早,那些人一定会堵住他。
他晚一点来,说不定那些人等得不耐烦,就先走了。
他终于在角落的一个脏水桶里找到自己的校服。
苏沫顾不上脏,将校服捞出来,两只手抓着衣服用力拧,一股恶臭钻进鼻孔,熏得眼睛都疼。
回家洗洗还能穿,晾一晾应该就没味道了。
苏沫反复在心里说,他嘴唇跟着动,但发不出声来。
昏暗从天空往下铺陈,一路延展到天台,四周陷入一片晦暝。
恶作剧还没结束。
苏沫在返回时,用力推门推不开,才意识到天台的门被锁了。
那是进出天台唯一的通道,他来时门还开着,如今却被人从里面锁住了。
透过一掌宽的门缝,能看到后面的台阶,往下拐,就能走到最顶层的一间教室。
再往下走,一直走,就能走出教学楼的大门,走到校门口,坐上那辆温暖的公交车,回到有妈妈在的、亮着灯的家。
苏沫如遭雷击。
“有人在吗?”
“救救我……”
他不知道推了多久的门,里面那把长锁纹丝不动,他试着喊人,喊救命,可是这里原本就鲜有人来,何况现在学生都回家了。
他的喊声和哭声都被风吹散,连几米都传不出去。
寒冷和恐惧使人煎熬。
他没力气了,抱着衣服靠在一个狭小的夹角里,抬头看天上的星星。
原来是这样啊。
把他一个人锁在天台上,冻死也好,吓死也好,反正是他自己要上来的,反正和别人没关系,反正这个世界有没有他都一样。
原来,他是被人这么恨着啊。
时间仿佛静止,他觉得大脑越来越迟缓,周遭视野也越来越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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