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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妤审过太多的案子,见过太多的离奇事。
诚然,一些雷击木不算什么,村里人想赚钱也没有任何错,可结合先前老村长说的那些话语,变成了千丝万缕的两条线盘踞在她脑海中。
一个不伤人,只劈树的大妖,一群不搬迁,冒着生命危险守在村里的人,还有突然消失的尘世灯。
是谁习惯了遍地捡金的生活,不想再过风淋雨晒,大浪当头的打渔生活,趁人不备偷走尘世灯。
还是有谁暗中饲养大妖,亦或者以物换物,达成交易,让海里的东西源源不断送来免费的雷电。
这些都是凭空想象,没有真凭实据,可流出去的雷击木对人有损害是真,妖物会借此寻人害人也是真。
“女郎。”
眼见薛妤脸色一冷,就要开口,溯侑忽的开口唤了她一声。
因为一场蓄谋已久的雷雨,导致海边天气骤降,凛凛寒风中,他穿得格外单薄,像是着了凉受了寒,眼里被病气氤成雾蒙蒙一团,脸色格外苍白,腮边却薄薄挂着两点晕红,像是临时补了浅浅一层脂粉。
“别动怒。”
他声音不似寻常男子的粗犷,而是少年独有的一点软和意气。
两相对视,薛妤倏地想起眼前站着的这个,才刚过两百岁,比她晚出生整整五十年。
用善殊的话来说,还是个孩子。
她闭了下眼,将头偏向一边。
稍稍安抚住冷艳高贵的邺都公主,溯侑朝前走了两步,再抬起脸,抬起眼时,俨然是老一辈最喜欢看到的温柔,谦逊,得礼,他勾了下唇角,道:“老伯见谅,我们女郎不是在指责什么,只是有些生气。”
薛妤望过去。
“大妖施法降下的雷电和天生雷电并不属于同一种,恰恰相反,它们作用全然相悖。
这些雷电里附着着大妖的力量,对它们而言,这些枝丫是一种信物,谁持有它们,谁就会得到它们的关注。”
他的声音如三月绵绵春雨,字字都仿佛带着浅而淡薄的笑意:“这些东西流出去,落到别人手中,后面真要发生了什么不如人意的事,闹起来,岂不更麻烦。”
老村长这才恍然大悟似地拍了拍手掌,道:“多谢小郎君告知。
诶!
我们这等只通俗物的乡间野人,哪里懂得这么多,真是罪过,大罪过。”
说完,他又看向薛妤,连着说了几声对不住,又道:“仙长放心,这后面的事就交给我来处理,保管这些珠子再不会流半颗出去。”
薛妤静静凝着那只漂亮得几乎不像凡物的妖鬼,想,这应该是这几天来,他说过最长的两段话。
然而里面每一个字,每一段句,全部踩在了她的心上。
她想说的话,全让他以另一种委婉的,充满暗示意味的言语方式表达出来了。
再看看一边一头雾水的朝年和轻罗,饶是以薛妤今日的眼界,心性,也不得不承认。
此刻站在眼前,美得不似凡物的少年,不仅拥有最顶尖的天赋悟性,还生了颗令人羡慕的九曲玲珑心。
聪明。
还会伪装。
须臾,薛妤才动了动唇,语气和缓下来:“妖物的事,交给我们来解决。”
说完,她转身踏向老村长给他们安排的石屋,朝年,梁燕和轻罗旋即跟上。
溯侑是最后一个迈动步子的,老村长还在他耳边念叨:“多谢小郎君提点,我这是老糊涂了,老糊涂咯。”
他叹了一声,有些感慨地道:“小郎君是个好人。”
溯侑听了这话,顿了下脚步,橘色的火光映着他半边侧脸,现出一种软绒绒的温暖乖巧之意。
好人。
他咀嚼着这两个字,像是听到某种笑话般提了提唇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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