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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六个字简直令人心惊胆战。
“谁先动的手?”
薛妤问:“炸了几座山头?”
“朝华大人说,是陵鱼看不惯句芒整日在它眼前晃荡,加之昨夜月圆,陵鱼脾气格外暴躁,句芒一去,就打起来了。”
梁燕如实禀报:“炸了两座山头。”
薛妤听完,原本落在茶盏上的手指搭在了额心处,她摁了两下,语气格外冰冷:“告诉陵鱼,它再敢惹事,殿卫司剐了它的皮。”
跟百众山妖怪们打架一样屡见不鲜的,还有薛妤这句话。
初听时心中发怵不已,后来见犯事的大妖顶多挨一顿揍,过后活得比谁都滋润,再听这话时,就真是怎样的情绪都没了。
朝年带着受伤颇重的妖鬼进来时,听到的就是这么句凶残的话。
溯侑无不意外地垂了垂下颌,长而顺的黑发落在脸颊两侧,遮住了他整张脸。
他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人,几个细微的动作,一个不经意的角度,脸都没露,落在人眼里,就已经是十二分的狼狈的弱势。
宛若受了伤的惊弓之鸟。
跟审判台上那个又凶又横的狼崽子判若两人。
薛妤目光落在他身上。
朝年朝上一拱手,道:“女郎,人带到了。”
从审判台将人带下来后,薛妤考虑过应该如何安排眼前之人,所谓吃一堑长一智,再想她像从前栽培松珩一样栽培一个人是决计不可能了。
可既然救了,放任他自生自灭或是直接拘禁在邺都,那还不如不救。
“我看过你的资料。”
薛妤摆了摆手,制止了朝年要将人强制摁着跪下来的举动,她看了眼天色,言简意赅道:“我问,你答。”
长如飞瀑的发丝间,那只手腕处鞭痕累累的妖鬼点了下头。
“灭云散宗之前,知道自己会面临什么吗?”
薛妤问。
“知道。”
溯侑没有立刻答话,他像是许久没有开口了,又像是在慢慢斟言辞,片刻后才吐出两个字。
不得不说,与这只妖鬼一身反骨不符的是他生了一张令人动容的脸,以及一把干净清冽的嗓子。
许是妖鬼都知道怎么诱惑人心,怎么最大利用自己的优势,溯侑想,若是她对自己别有所图,这个时候也该露出真目的了。
圣地继承者,要个男人而已,想看的时候看看,不想看了就丢开,实在不是什么大事。
在审判台上当着那么多双眼睛做做样子就行了,下了审判台,一个废人,不值得日理万机的公主殿下费心编制什么借口。
“被圣地捉拿之前,你的修为已经不低,云散宗只是个名不经传的小宗门。
为了杀几个人,赔上自己的命,你跟他们之间有无法消泯的仇怨,因为什么?”
薛妤条理清晰,一条一条说下来,堵住了他所有说“不是”
“没有”
的机会。
这次溯侑沉默得更久,薛妤不说话,也不催他,但很明显要他的回答。
“他们编排我。”
溯侑吐字很轻,脸微微抬起一些,露出线条流畅的下颌和白得发光的半边脸,语气说是答话,更像是某种底气不足的抱怨,他一偏头,露出两抹如山峦般飞入衣领的锁骨。
他的眼睛很好看,瞳仁颜色极深,看人久了,会给人深情专注的错觉,再稍稍垂下睫,就是无辜和柔弱结合在一起。
在他还很小的时候,就是靠着这项本领引得一人族夫妇起了恻隐之心,将他抱回家,一口一口喂米糊糊才活下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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