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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剪蹲下来摸他脸跟脖子,触到一手汗,又把手伸到他衣襟里,依旧都是汗,湿溜溜滑溜溜。
“累成这样,就是不让师傅背,下回逞强吗?”
陈子轻一个翻身滚到他腿边,抱着他的腿闭眼:“你别说话。”
邢剪动了动腿,抬头看繁星,看明月,哪个都不如他的小徒弟,于是他低头看小徒弟。
早就开春了,红盖头却还没盖在小徒弟的头上。
人生多无常,秀才的死横插进来一脚,亲事只能往后拖。
邢剪不至于跟个死人计较,他只是心有不安,尽可能地藏好了,确保不往外漏一点。
不远处传来狗吠声,阿旺来接他们了。
陈子轻扒着邢剪的腿大喊:“阿旺!
这里!”
黑狗踏着积雪飞奔而来,它跑得太急刹不住车,一个踉跄后屁股擦地,陈子轻眼睁睁看它在雪地里拖出一条深痕,直直撞到树上,岔着大长腿撞上去的。
林子里相当寂静。
陈子轻胆战心惊:“蛋,蛋是不是碎了?”
邢剪挑眉:“还用问?”
陈子轻手脚并用地爬起来,哀嚎着扑过去:“阿旺,你怎样,我看看你的蛋。”
“不准看!”
邢剪粗吼着走近,“你除了你自己跟你男人的,”
“呜……”
“可怜的阿旺,能走吗,明儿给你炖大骨头汤补补。”
陈子轻安抚着听到大骨头汤又好了的黑狗,对什么都防的邢剪道:“你去把买的东西带上。”
邢剪皱眉:“使唤谁呢?”
陈子轻十分自然地说:“我男人啊。”
邢剪面红耳赤,喉头滚动着闷哼一声,回头捡地上的大包小包。
正月末尾,翠儿来看望她家小姐,得知了曹秀才的死讯,她望着埋在一起的两座坟,心绪怅然地呢喃:“真是没想到……”
陈子轻站在小院门口叠元宝,叠好就塞进黑狗身前挂着的篮子里:“世事多变。”
“那倒也是。”
翠儿仓促地用手背抹了抹眼角,“曹秀才也算是得偿所愿了。”
陈子轻听到这句,没有像前一刻那样给出回应。
翠儿只带了一份祭品,她揭开搭在竹篮上的布,从里面端出一碗堆得高高的米饭,一碗肉,一盘干果,逐一摆在小姐坟前:“曹秀才,我这么摆,你不介意吧,你可以和我小姐一起吃。”
说着就拎出竹篮里的酒壶,倒了杯酒洒在两座坟前,磕了几个头,最后一个磕完没立即起来,额头贴着地面小声抽泣。
陈子轻默默叠着元宝。
翠儿祭拜完进行自我调整,她把小姐的墓碑擦擦,拿着竹篮走到陈子轻面前,递给他道:“这里面有我给你们师徒做的咸菜和糕点,管姐姐的几支发簪,还请收下。”
“多谢翠儿姑娘。”
陈子轻把叠一半的黄纸塞怀里,腾出手去接竹篮。
翠儿一张圆脸蜕成瓜子脸,麻花辫改成半披散半梳起来,是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她微欠身:“那我不打扰了。”
陈子轻说:“才来就走啊,不留下来吃个午饭?我大师姐待会就回义庄了,你们可以叙叙旧。”
翠儿摇头,视线从他的胎记上扫过,没有抵触的意味:“不了。”
陈子轻不勉强:“翠儿姑娘一路顺风。”
翠儿对他挥挥手,他挥得更大力,也更久。
这一别,几乎可以确定不会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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