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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秉开口想问,结果嘴巴张开,却没能发出声音来。
她是在跪拜吊死鬼么?
有什么冤屈不去县衙递状纸,却跑来这鬼衙门对一排吊死的知府官差跪拜喊冤?
许是这一幕实在太过惊悚,比死牢里满地骸骨还要刺激,陆秉不仅发不出声,甚至吓得无法动弹,身体仿佛被人点住了穴位,一下子失去了行动能力。
那女人头磕在地上,自始至终都没直起来,而她的身下蓄了一摊血水,缓慢扩散开,染红了她身穿的裙裾。
周雅人嗅着浓浓的腥风,极度不适的微微屏息了片刻。
猩红的热血浸洗着地上的符纹,覆盖住一小片的同时又朝四周延伸,蜿蜒流淌间,血水又在原本的符纹上添写出新的一撇一捺、一横一竖,一点点延展开去,甚至越扩散越大,冥冥之中仿佛有人在执笔,企图篡改地上那副用以镇压的符箓。
所有人吓得原地不动的瞬间,周雅人已经走上前,踩住了其中一条蜿蜒的血注。
鲜血染红了鞋尖,而他蹙起长眉,视线越过跪伏在地的女人,“看见”
女人头顶膜拜的地方摆着一面盛了血的铜镜。
冷月清晖下,这面铜镜泛着血光,血光中又映照着一众悬梁自尽的吊死鬼。
女人双手死死扣着铜镜的边沿,鲜血从她豁开的腕脉间淌入铜镜,再从铜镜中满溢出来。
腥风撞进周雅人怀中,再次吹响他腰间律管,奏出悠扬凄婉的乐声。
他躬下腰,伸手搭在女人肩头时,铜镜中的血光陡然一闪,周雅人面色一凛,身体迅速后撤。
然而他刚退半步,身后突然传来一股推背感,好似劲风重重搡了他一把,令他整个人身形不稳的前倾。
而他的身前,血光如血刃般削向面门,周雅人脚下急转,堪堪避开那道锋芒,血色的光刃切断了他耳边一缕飞扬的青丝。
慌措间不经意触到伏地叩首的女人,她便了无生气地倒下去,手中仍旧死死捧握着那面铜镜,奉若神明般,以死为祭。
她在祭什么?
在祭谁?
周雅人只是一个闪念,因为此刻根本容不得他细想,地上被鲜血篡改的符阵虚晃了一下,某笔带着弯钩的符纹血刃便在腥风中乍然而起,直逼周雅人小腹。
他脚下一旋避开,还是被锋利的钩子钩破了一点袖管。
接着第二根第三根符纹接踵杀来,周雅人在一道道血光中辗转腾挪,腰肢后折压出一道崩到极致的弯弓,又在刃削颈侧的瞬间翻身偏过头。
陆秉这才从惊恐中抽出神智,提刀就要上前:“雅人……”
“别过来!”
周雅人厉声喝止,“快退开!”
血刃千丝万缕般开始让他应接不暇……
陆秉看得胆战心惊:“到底怎么回事?!
雅……”
黑子突然哆哆嗦嗦开了口:“有……有……有……鬼……”
另一个衙役瞪大眼睛,同样牙齿打颤地开口:“鬼……鬼……鬼……”
他们死死瞪着倒在血泊中的女人,而她凉透了的尸身之上,竟逐渐凝聚出一个人形。
这人形像一团透明的薄雾,更像一缕稀薄的亡魂,逐渐在虚空中凝出一张模糊不清的轮廓来。
她身披白衣,长发如瀑般垂在血泊里,不,她就像是从这摊血里长出来的阴魂,白惨惨,阴森森。
让人想起纸扎铺里的纸扎人。
她的面皮同纸一样惨白,手里倒携着一把未撑开的黑伞,那双深黑的眼仁在虚空中游移了须臾,最后跟在场中的黑子对视了一下。
莫名其妙被“鬼”
注视了的黑子两股战战,嗷一嗓子叫出来:“鬼啊……”
然后以他平生从未有过的速度,箭一般发射了出去。
“鬼啊。”
另一名衙役同样哀嚎一声,飓风般卷没了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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