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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他就转身对主席抱怨说:‘多么不公平啊!
我为了圣西门主义受审问,而您却藏着二十多卷他的著作!
’”
亚瑟听到这话立马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路易·德·鲁弗雷·圣西门公爵是路易十四时期的法国大臣,他的回忆录记载了路易十四时期的社会政治状况,哪怕时至今日也属于研究法国历史必读的畅销书之一。
而提出圣西门主义的则是法国的克劳德·昂利·圣西门伯爵,虽然他与圣西门公爵可能存在远亲关系,但是他们俩确实不是同一个人。
赫尔岑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他这时候说这话,多半是在赌审讯委员会里都是不读书的。
如果对于圣西门主义和法国历史没有了解,那么很容易就会被这小子给蒙过去。
虽然赫尔岑这么干有些莽撞,但至少能看出来,他的精神并没有崩溃,头脑也很清晰,甚至还有心思耍滑头。
亚瑟揣着明白装糊涂,他故意把话题带往另一个方向:“哈!
这小伙子真是不学无术,他连圣西门主义并不是圣西门公爵提出的都不知道,他那些圣西门主义的藏书怕不是摆在书柜里充门面的。
自以为圣西门主义很时髦,摆几本相关著作能给自己脸上添光,结果把自己给害了!
要是他老爹知道自己这个儿子入狱的始末,恐怕非得把他的腿给打折!”
舒宾斯基听到这话,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他拿过亚瑟递来的雪茄点燃:“劳驾,老弟,我就说你为什么这么关心赫尔岑那小伙子呢。
合着,是赫尔岑的父亲伊万·阿列克谢耶维奇派你来的,您这趟是来当说客的?”
亚瑟真假参半的给舒宾斯基交了底:“勉强算是吧。
您也知道,在莱比锡的时候,我就和这几个年轻人认识了,赫尔岑、奥加辽夫、萨京、伊万·奥博连斯基。
这几个都是莫斯科大学的学生,我谢肉节到了莫斯科,当时人生地不熟的,于是便想起了赫尔岑留给我的家庭住址,兴冲冲地跑去了他家里做客。”
舒宾斯基想起了当时他不在家,转而向亚瑟抱歉道:“老弟,这件事上是我对不住了。
当时我带着妻子去彼得堡拜访我的岳父岳母去了,要不然也不至于让你在别的地方下榻。
不过,你居然能和赫尔岑的爸爸做朋友,这倒是出乎意料了。
他脾气有些怪,很多人都说他不好相处。”
亚瑟旁敲侧击的回道:“我倒不这么觉得,如果他不好相处,那多半是来人不合他的胃口。
如果您真的能和他聊得到一块儿去,那他会是一个非常棒的朋友。
您瞧,尤苏波夫公爵和科马罗夫斯基伯爵都爱他,巴赫梅捷夫将军和埃森省督都是他过了命的兄弟。
像是他这样青年时期曾在近卫军里服役过的老牌贵族,有许多老战友如今都已经爬到了高处,所以即便他不好相处,您为什么不多迁就迁就呢?无非是多听几句老人絮絮叨叨的废话,忍受一些他那段老掉牙的‘光辉回忆’罢了。
而且我觉得,他那些关于巴黎和1812年莫斯科的回忆,未必真的就那么无趣,至少我听得很开心。”
舒宾斯基的靴跟突然在孔雀石地板上划出尖锐的颤音,仿佛被火枪击中的棕熊。
他踱着步子,似乎是在思考,忽然他俯身凑近低语:“亲爱的亚瑟老弟,您该不会想让我在审讯记录里写这么一段——赫尔岑先生对圣西门主义的兴趣,就像厨娘对《天体运行论》的热爱吧?”
亚瑟用银质雪茄剪慢条斯理地修剪烟灰,火星坠落在《流放犯登记簿》的烫金封皮上:“我倒听说彼得罗夫斯基剧院的芭蕾舞女席,上周刚把《社会契约论》当成了新潮束腰广告单。”
“可那些学生不是舞娘!”
宪兵上校的指甲深深掐进牛皮椅背里:“昨天小戈利岑还从一个年轻人的家里搜出法文诗,说什么‘当凯撒的月桂枯萎,罗慕路斯的野狼将在暴风雪中重生’,这分明是在影射十二月党人!”
亚瑟用烟斗敲响孔雀石桌面,惊得圣母像前的蜡烛齐齐摇曳:“老兄,您见过真正的革命者吗?巴黎街垒后的那些亡命徒,靴底都沾着市政厅官员的鲜血。
而您抓的这些少爷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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