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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质道:“为官者,不能以自身心意率性而为,你这样的是奸臣。
芳携不是曾说,要与师兄一同入朝为官,师兄弟道济天下,名留青史?”
冷芳携闻言,忙作噤声状,说:“这种话别总挂在嘴边,说多了就不灵了。
不过,待日后金榜题名,师兄可去大理寺、刑部,你素来谨慎爱思,明察秋毫,去那里定然官运通达。”
一边不让多说,一边却自己畅想起了未来。
沈质没有说扫兴之语,问他:“那师弟呢?”
冷芳携捏着笔杆子,思索一阵,犹犹豫豫地吐出:“吏部。
据说在里面做官,不仅油水丰厚,而且威风八名,等闲没人敢冒犯……”
到了傍晚,借着光线几乎看不清字,两人只能点燃烛火,快速抄完残卷,立刻熄火。
晚上没有饭留给他们,二人必须尽快回到书院,在那里才有饭吃。
又是披星戴月,眼见着快要抵达书院,身旁的少年忽然向前疾冲而去,推开房门:“吃饭了!”
他回头望着沈质,眉眼弯弯,眸中流光溢彩,不似凡人。
乡试前,他们靠着抄书攒下一笔相较以往不菲的身家,却不敢乱花,仍然像以前一样吃喝节俭。
虽然约定好了那笔钱只有万不得已时才能动用,路过一家玉石摊时,冷芳携还是忍不住停下脚步。
沈质心道,师弟还是个小孩性子,平日已经十分节俭压抑,不如这回给他买个礼物,让他高兴一番。
冷芳携瞥了眼摊主的脸色,凑到沈质耳边悄声说:“你看最左边那块,上面有一抹红痕。”
沈质循声望去,毫不费力地找到冷芳携看中的玉石,便道:“摊主,这块我们要了。”
连价也没回!
非但没有收获师弟的笑颜,反而被瞪了一眼,沈质有些莫名,将石头放在冷芳携掌心。
“唉。”
冷芳携叹了口气,问摊主:“能帮我将玉石分成两块吗?上面的红痕各留一半。”
摊主本以为他们是斤斤计较的穷酸学子,没想到掏钱如此爽快,干脆利落地将石头切成两半,还将缺口处打磨一番。
冷芳携把其中一块递给沈质,说:“我们各自雕琢出一枚玉佩,互赠给对方,以祝科途顺利。
如何?”
沈质万没想到师弟竟然抱有这样的心思,一时之间感动万分,捏着玉石不知说什么好。
只能将一腔情谊灌注在玉石雕琢上。
在他心中,师弟冷芳携如流云般潇洒万分,又飘忽不定。
便在玉佩上刻流云百福纹路,云纹形似如意,表示绵延不断;蝙蝠意同“福”
,流云百福,即百福不断之意*。
冷芳携给他的玉佩上雕刻福禄寿喜图案:“愿师兄幸福、安康、长寿,福气在身,别总是愁眉苦脸,好似背水一战,仿佛这一回没有考中,身家性命全完了。
古往今来,大多人都是考了数次才中举,一直考到头发花白的也不少,你那样想,要那些人如何自处?”
他将玉佩挂着沈质腰间,眼里罕见地沉淀着温柔之色,仿佛潺潺溪水,抚平人一心的躁虑。
原来,这一段日子里深夜辗转反侧的焦躁和忧虑,全被他看在眼中。
沈质一时无言,不敢将那样想的原因告知于师弟。
只因为……师弟走得太快,他太怕赶不上。
他想说,师弟,你不要娶越云岚了,你想办法把她接出越府就好;想说,我们在朝堂之中同进同退,一同为天下苍生计,我会保护好你;还想说,等以后头发花白,站也站不稳,我们一道入林中归隐,如何?
然而千言万语,纵然入梦,也不敢泄得一字。
沈质唯有微笑。
互相为彼此挂上玉佩,冷芳携捏起自己腰间那枚,冲沈质招了招,分开的玉石碰在一起,虽然轮廓不再相依合契,晃眼一眼依然浑然一体,一道红痕艳丽灼目。
冷芳携秀眉舒展,唇角漾开一抹浅笑,眼眸似被浓墨绘出,抬眸之际,光华四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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