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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约偏过脸,在他耳边循循诱哄:“那就杀了我吧,杀了我,我也解脱了。”
他的手慢慢攀上来,指尖在她光洁的脖颈上摩挲,像抚摩一件精美的瓷器,“我怎么舍得杀你……不过这话要是换成我来说,告诉我,你会舍得杀我吗?”
如约没有应他,暗暗懊恼进宫不能带刀。
倘或身上有刀,只要给她机会,她一定毫不犹豫地刺过去。
他见她沉默,手指向上游移,捧住了她的脸,喃喃问:“你对我如此冷漠,心里是不是爱着别人?我嫉妒欲死,你爱谁,我就杀谁。
你爱我吗?如果你爱我,我也可以去死,只要你说爱我。”
他有时候极尽癫狂,再看他发白的脸色,泛红的眼眶……恐惧不由爬上脊背,她仓惶地躲开了他的逼问,“你吓着我了。”
终归还是没能等到一句“我爱你”
,即便拿他自己的命去交换。
他灰心了,双手沉重地掉落下来,背靠车围自言自语:“真是冤孽……老天为什么要让我遇见你……”
遇见了,就是一出冗长的悲剧。
他本以为登上了帝位,可以坐拥一切,原来不是。
万金易得,人心不可得,他对她束手无策,除了听天由命,没有别的办法。
车舆内忽地陷入一片静寂,两个人各自坐着,各自神情空白,谁也不知道对方心里在想些什么。
御辇缓慢地行进,终于到了万岁门上,随行的康尔寿仰首向上呈禀:“主子,到地方了。”
汪轸忙搬脚踏上来接应,踮着脚高抬起胳膊,等了好半晌,才把车内的忠勇公夫人搀扶落地。
和往年重阳登高不一样,今年是不必前呼后拥了。
康尔寿最识趣儿,在宫门上站住了脚,俯身道:“大总管已经把万春亭收拾停当了,就候着万岁爷和夫人驾临呐。”
皇帝强行牵住了她的手,连看都没看她一眼,只道:“跟我走。”
想挣是挣不脱的,就不要白费力气了。
她只好随他进了山门,穿过绮望楼,一路拾阶而上。
万春亭是景山中锋最好的观景台,跋涉的辛苦,在登上月台的时候一扫而空,站在这里,可以把紫禁城尽收眼底。
以前如约在宫里当值,总觉得内城大得很,从南到北走上一圈,得花大半晌。
然而跳出来俯瞰,一切又变得那么渺小,仿佛世上的事忽然就微不足道了,自己的执念,也都是庸人自扰。
“今晚不回去了。”
他独断专横,全然不是商量的意思。
如约站在玉石栏杆前,放眼望着满目秋景调侃:“余太夫人没有进宫,想是料定了会这样。
你我一见面,如今就只剩干柴烈火了,皇上九五之尊沦落至此,实在毁了一世英名啊。”
她极尽嘲讽,可他却丝毫不为所动,“朕俯治天下,这些年忙忙碌碌,从来没有歇息过。
京中的王侯将相们,哪一家的衣食无忧不是从朕这里获得,怎么,吃饱了饭,就反过来挑朕的错处了?朕没累死在乾清宫,不如他们的愿,但朕为什么要图他们满意,委屈自己?难道这江山辛辛苦苦得来,是为了摧残自己吗?”
他说罢,古怪地冲她笑了笑,“临溪亭那晚被余崖岸冲撞了,一直是我心头的遗憾。
如果没有他,我们一定好好的,不会是现在这样。”
如约不由冷笑,心道真是个装傻的好手,到了今时今日,还在耍弄那套欲盖弥彰的手段。
现在回想起来,实在为自己的后知后觉感到难堪。
那时候她还想不明白,为什么他明明已经深深着迷,却不能痛下决心除掉余崖岸。
后来才明白,原来他早就洞悉了一切,既舍不得她的温柔小意儿,又舍不得余崖岸这把好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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